元羲見沈玨十分自然地接受自己的侍女服侍,不由開口道:“你的人怎麼還不來?”
沈玨一聽,答道:“沒有我的吩咐,他們自然不會在殿下麵前露麵。”
果然。
沈玨見元羲已開口,便道:“再過一會兒,今日便過了,便趁著還在生辰日,臣想問殿下一個問題,還望殿下如實相告。”
元羲麵露或色,問道:“什麼?”
“殿下今日,是為了九川先生的話而來的嗎?”
這問題問得有些煞風景,若他聰明,以兩人之間的默契不該問出來的。大約是方才她的問題觸及了他的真心,在這樣的時刻,他便也想知道她的真實心意。
元羲回道:“他說過很多話,你是指哪句?”
沈玨含糊道:“珍惜那一句。”
元羲奇道:“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沈玨臉色一白,終是點了點頭道:“是我自己說的。殿下若是為此而來,我也算求仁得仁。”
元羲越發覺得古怪,便問道:“你怎麼了?”
對啊,他是怎麼了。公主殿下今日已十分儘心,連床|事都處處配合,他明明該高興的。
但是一想到這一切隻是因為利益,若她隻是覺得可以通過這樣來控製他,甚至是以此對兩人聯盟表示誠意,於他未免也太殘忍了些。
從前他們尋歡作樂,隻是因為他們在一起能讓彼此快樂,若是他們在一起僅僅隻是因為利益,因為不得不為之的義務,卻叫他情何以堪。
他要的不是投桃報李你來我往的禮節回饋,而是發自真心自動自發地喜歡。
他從前覺得她不夠用心,如今覺得若是用心用得不對,他還是會不甘心。
“是我太貪心了。”他直接道:“這是殿下第一次主動找我,我卻不希望殿下隻是因為覺得應該要給我些甜頭才這樣做,我希望殿下是真的想我方才如此。就如我想殿下了,便會主動來找殿下。”
為此他找各種借口接近她。
當初那甘泉湖邊的畫舫上,是她先動的手。但她不知道的是,是他明知她在船中才上的船。
躲雨隻是一個不錯的借口而已。
沈玨如此直白,元羲卻是沉默了。
他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他正要告辭,元羲卻眉頭一擰,心浮氣躁道:“你明白什麼了?沈玨,你彆欺人太甚!”
“你希望我不計較利益得失隻是單純地喜歡你?那麼你呢?你也不計較利益不管不顧地喜歡我嗎?哪怕我不能為你誕育後嗣,你也依舊不求回報地喜歡我?”
“鎮國公同意你尚主,難道沒有附加條件?”
“你知道了?”沈玨眯了眯眼,反問道。
元羲輕笑了一聲,道:“你尚主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可不覺得鎮國公會真的支持你尚主。為以後你休妻方便,他必然會找好理由。而思來想去,最好的理由,便是無子。他的附加條件,一定與子嗣有關。”
“你可是金枝玉葉!”
“那又如何?你家有丹書鐵券,隻要不是謀反這樣的殺無赦之罪,便可得到恩赦。我雖貴為公主,但你是鎮國公獨子,你我若無後嗣,你要休我便是大義所在。屆時,你有丹書鐵券在手,又有大義在身,自能在這樁婚姻裡全身而退。”
“從始至終,一直有退路的是你,而不是我。”公主殿下一字一頓說道。
鎮國公府,秦氏半夜醒來,見丈夫醒著,不由問道:“老爺怎的還不睡?”
鎮國公歎道:“那混帳如此深夜還未歸家。”
秦氏想起白日裡自己兒子的樣子,不由道:“老爺當初縱著他,如今叫他心越發野了。”
鎮國公捏了捏眉心,道:“你兒子年輕氣盛,不撞南牆不回頭,便叫他撞一撞南牆,方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愛侶,旁人是拆不散的,非得叫他們自己發現,那個人不過如此,方才能死心。”
沈玨定定看著麵前的公主殿下,慢悠悠道:“但是殿下並非石女,雖傷了身體,但也不是不能養好。那不孕無子之說,便是無稽之談。殿下是覺得,我與父親的約定是不可叫殿下懷孕?”
“不然呢?”元羲問道。
沈玨冷笑了一聲,道:“我都把沈家在禁軍中的力量暴露給你看了,你竟還是覺得我隻是與你玩玩。若要動丹書鐵券,這次我便動了,何必那麼麻煩,還要等到以後。”
“因為你還未儘興。你喜歡我,喜歡我的身體,不是嗎?”她看著他,伸出手指,點著他的胸膛,尖刻地說道。
她是一個天生的獵人,沈玨心想。她捉住了他,馴養了他,養出了他的真心和妄想,卻從始至終都吝嗇自己的心意。
他卻是想逼一逼她。
“殿下是覺得我喜歡殿下的身體,這才叫我如意的嗎?”他歪了歪頭,問道。
公主殿下細細的眉尖輕輕一動,若鋒利的刀刃,直入人的心扉,她的言辭卻是比刀刃更加鋒利:“你到底想要什麼?是你自己跑去禦前說心慕我求娶我的,是你自己同我說想得到我的。如今我已遂了你的意,與你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實,你怎的又如此吹毛求疵?”
原來是他吹毛求疵。
沈玨聽了這話,心中已是氣極,但他麵上卻是平靜到了極點,隻淡淡陳述道:“我想要什麼,殿下便給我什麼。殿下覺得我喜歡你的身體,便把你的身體給我,是這樣嗎?殿下把自己比作什麼了,一個娼|妓嗎?你的身體,是能用利益交換的?”
“不是我,是旁人也可以,隻要那個人能拿出足夠的價碼,是嗎?”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巴掌在這處艙室內響了起來。
元羲忘記了曾經在沈玨麵前說過的不把太多情緒帶入談話過程中的話,到底還是被他激怒,忍不住動了手。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有凜冽的雪光,看著他冷道:“是你自己主動開始的這段關係。是你在一開始跟我說,隻要我拿得出足夠的籌碼,你便為我所用。你我之間,一開始就是交易。若我是娼|妓,也是你一開始,就把我當作娼|妓的。難道不是嗎?”
開始的時候太輕佻,如今翻舊賬,自然哪裡都不體麵。
沈玨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