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1 / 2)

驕主 姑蘇小橋 7556 字 3個月前

元羲的婚事忙完之後,便是嘉蓉出降揚州周氏。因新郎家遠在揚州,婚禮便也設在揚州。帝都這邊,倒沒有什麼正經儀式。

此事又叫沈皇後生了一肚子氣。她又是氣嘉蓉不聽自己的話,又是氣這婚事不合自己心意。原該替女兒爭取的婚前加封,也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倒是天子在女兒徹底倒向自己這邊後,特意給嘉蓉多加了兩百戶實封。他從前因為嘉蓉處處聽皇後的話,受皇後影響太深而有意不予她太多寵愛,如今見她這般識大體,心中頗有些補償之意。

太常寺準備嫁妝的時候,天子特意吩咐同元羲一樣的規製。要知道,元羲得了增號加封之後,同一般公主已拉開了一段距離,天子這般示意,是要在此事上給嘉蓉逾製的恩寵。

後妃命婦給嘉蓉添妝之時,自然看菜下碟,比著元羲那時來,更少不得要多奉承些吉祥話,便是聯姻,卻也要說成是天賜的良緣。

元羲送上禮物的時候,亦跟著說了句好聽的,不想嘉蓉卻道:“我當初及笄,皇姐贈我黃金妝台,如今我要成親,卻隻規規矩矩送了兩斛南珠。”

元羲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便道:“當初我送了黃金妝台之後,你不是不收嗎?有了前車之鑒,我如今自然不敢再送這些個‘不夠規矩’的禮物了。”

嘉蓉默了默,歎道:“我那時候身不由己。那樣貴重華美的禮物,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不想要呢。”

見元羲沉默不言,她自顧自繼續道:“父皇後來還問過我,要不要那黃金妝台,我拒絕了。現在想想,很多事,從那個選擇開始便不同了。”

“我不敢反抗母後的意思,在父皇心裡,便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主。哪怕我再懂事,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兒。”

“而你,你驕奢淫逸,卻得到了他最多的關注和寵愛,便是滿朝文武都說你不好,父皇也一直偏寵於你。我從前不服氣,後來也想明白了。父皇不見得多麼喜歡你,你隻是做了他希望你做的事罷了。”

元羲笑了笑,道:“這是在宮裡,父皇不會想要聽到這些話的。如果沒什麼事,我便告辭了。”

嘉蓉看著她,抿了抿唇,哼了一聲道:“你那麼懂事聽話,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明明最是諂媚父皇,偏偏裝出一副驕傲任性的樣子。你活得不累嗎?”

元羲原是坐著的,聽完這話已站起身來,看著她道:“禮我已經送到了,便先走一步了。”

嘉蓉見她起身欲走,不由脫口而出道:“那天在弘文館裡,我看到你了。”

弘文館……元羲眉頭輕輕一蹙,腳步一頓。

嘉蓉站起身來,踱步到她身前,看著她道:“你躲在書架後麵,卻又躲得不夠徹底,叫我看到你的裙子了。整個大殷也就那麼一匹雲容紗,父皇誰也不給,隻給了你。”

“那天我看表哥走向你,我攔了他說話,為我母後同舅舅說的那些話道歉。便是那時,我明白過來,我表哥確實隻把我當作表妹。後來我去而複返,我聽到他說是為了你才不娶我的。然後我便想,表哥同你,當真隻是聯姻嗎?父皇至今都還覺得這是舅舅同他決定的婚事,我卻在想,這或許是你們兩個自己的選擇。”

沈玨這廝,那日嘉蓉既然去而複返,以他的身手如何會不知,卻為了絕嘉蓉的念頭,故意這般,拉了她弄了這麼一出。

元羲暗自咬牙,麵上卻波瀾不驚,隻眼睫輕輕一抬,看著她反問道:“所以呢?你是準備到父皇麵前說我與駙馬早早便情投意合了嗎?”

嘉蓉搖了搖頭,目光直視著她,咬了咬唇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會這麼做。你有恃無恐,知道我投鼠忌器,不會想要牽連表哥,卻偏要說這話拿捏我,很得意嗎?”

元羲笑了笑,溫柔又殘忍道:“有恃無恐的不是我,是你表哥。”

嘉蓉臉色一僵,而後笑了笑道:“是啊。表哥有恃無恐,你也有恃無恐,你們才是一路人。”

說著,又是一歎:“其實我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多麼可笑,有些話我不能同父皇說,不能同母後說,最後竟然隻能同你說。”

元羲也在心裡歎了口氣,看著她淡淡道:“女兒家出嫁前,難免會胡思亂想,況你又是遠嫁。你且放寬心,你是公主,父皇又加恩寵,駙馬家裡隻有敬著你的,絕不會叫你受委屈。”

嘉蓉撇了撇嘴,道:“你怎麼跟她們都說一樣的話。”

元羲被她這麼一擠兌,隻得攤攤手道:“那你想我說什麼,我本就是個再庸俗不過的人。”

嘉蓉聽了這話,驕矜地抬了抬下巴道:“我也覺得你庸俗,偏生我處處被你壓一頭,連表哥都選你而不選我。論理說我父母俱全,又有嫡親的弟弟,沒有半點及不上你,屈居你之下,實在窩火。思來想去,我輸給你的,唯有在政事上對父皇的襄助。”

元羲大約有些理解她話中的意思,歪了歪頭問道:“於是你自請出降揚州?”

嘉蓉明亮的眼睛看著她,眼中雪光凜然,一字一頓道:“我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輸於你。”

元羲抿了抿唇,輕瞥她一眼,道:“你的對手不是我,希望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

回府之後,元羲板了一張俏臉,同沈玨說了此事,沈玨覷著她的臉色,道:“當日之事確是我孟浪,未免夜長夢多,行了非常手段。但我記得殿下明明也沒阻止我……”

元羲哼了一聲,橫眉冷對道:“你招的桃花,拿我作筏子。”

說罷拿起桌上茶盞,朝著門邊猛砸了過去。一聲脆響,瓷片飛濺,正要進門的侍女唬了一跳,接著,裡頭又響起好幾聲脆響,料想公主殿下是發了大脾氣了。

老成持重的雙鶴便道:“殿下現在不痛快,正同駙馬發脾氣,咱們先彆去尋晦氣了。”

其餘人應了是,便都避開了些。

沈玨一邊給元羲遞東西,一邊歎道:“殿下懷疑那幾個新來的,何不直接趕跑了,還非得鬨這一出。”

元羲手上砸個不停,嘴上道:“趕人多明顯,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公主出降,宮中又撥了幾個宮人作陪嫁,元羲估摸著他父皇少不得要安插人手,便也按兵不動,隻今日發作,叫沈玨一陣納悶。

公主殿下砸了一整套茶杯,沈玨漸漸咂摸出味兒來,道:“殿下莫不是真的在生氣?”

元羲瞥他一眼,輕飄飄道:“有什麼事值得我生氣?”

沈玨浮了個笑在麵上,隻道:“可不是,殿下最是大氣不過。”

元羲攏了攏衣袖,淡定道:“行了,你走吧。”

卻說公主與駙馬成親之後第一回吵架,吵過之後,駙馬爺直接摔門而出。到晚上吃飯的的時候還未歸,公主殿下冷了臉不聞不問,幾個侍女便也不敢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