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曰:“河決宣房,於今千年,且去鄆為遠,州徙於高。八十年不知有水患,安事此。”
克臣不聽,役愈急。
堤成,複起甬道,屬之東平王陵埽,人得趨以避水。
後水大至,不沒者才尺餘。
事寧,皆繪像祀之。
……
汴京,軍機處。
趙頊鐵青著臉,聽著蘇油用指揮筆在大地圖上給趙頊講解。
“陛下,陳景潤的方案,是在通過運算,知道曹村以下堤埽難保的情況下,采取的被動措施。”
“根據他的奏報,以及軍機處理工小組的運算,我們認為方案可行。”
“洪峰持續時間為三個小時,也就是說,隻要曹村至內黃一線沿途,扛過這三個小時,便可以躲過這次災難。”
“但是此次洪峰高度,比上一次洪峰最高水位,還要高出二點一米,而曹村諸埽,隻能承受再高一點六米的衝擊。即便如此,都需要做好溢流與堵缺。”
“而宣房殿的關鍵,是在重新封堵,根據理工學院的計算,隻要封堵即時,減小水流,下遊巨野,梁山泊,勉強能夠容納河水,不至於造成濟水下遊大災。”
說完將棍子在梁山泊和巨野澤周圍劃了一個圈:“不過泄洪道沿途的南華,臨濮,乘氏,雷澤諸縣,必將遭受洪災;環湖周邊,鄆州和濟州,也必將遭受一定程度的損失。”
“而臣要提醒陛下的是,這僅僅是最樂觀的局麵。”
“如果陳昭明的計劃失敗,可能產生兩種後果。”
“其一,宣房殿潰壩,黃河奪瓠子河,肆虐興仁府,濮州,廣濟軍,濟州,鄆州,之後奪濟水,肆虐齊州,淄州,青州,範圍將涉及京東西路和京東東路的北部,會是一場不亞於黃河改道的災難。”
“其二,黃河依舊決孫村,曹村,或者商胡口,奪舊道入海,整個河北東路,部分河北西路,將遭受六十年一遇的洪水肆虐。”
“這就是你蘇明潤主動請纓,大權獨攬的結果?!”門外一個憤怒的聲音響起,王珪大踏步進來:“魚國公,這就是你給陛下,給天下人的交代?!”
蘇油躬身:“王相公來了,我隻是將最好的局麵和最壞的可能告訴陛下,現在大家都還在努力,結果如何,尚在等待通報。”
“可是宣房殿已經決了!”王珪怒不可遏:“竇仕是你推薦的吧?陳昭明是你推薦的吧?宣防殿是什麼地方?漢時因宣房決口,赤地三千裡,武帝集全國之力,兩千石以下親負木石,方才堵住的地方!”
“如此河防重地,你們竟敢扒開,是誰給了你們的膽?!”
蘇油淡然說道:“這是理工運算的結果,如果不進行分洪,下遊曹村,孫村一帶,大埽必決。”
“笑話!以未興之災,啟人為之禍,你們怎麼就知道下遊必決?自古以來治河,都是萬眾一心,加高提防,豈有理學抗洪,決堤抗洪之說?”
蔡京拱手,插嘴道:“大禹治水,左準繩,右規矩,載四時,不就是理工之學?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鑿龍門伊闕,不就是一改父轍,分水泄洪?”
“相公飽讀經史,為士林華翰,豈能說陳學士所舉,自古皆無?”
王珪不由得一窒,氣勢頓時弱了。
就在這時候,馮京,李肅之也趕來了,一起進門的,還有蔡確。
蘇油對趙頊躬身道:“不管事情如何,總是有備而無患,臣之前已命鄆州作為此次抗洪救災的中心基地,積儲了大量救災物資,而陳留轉運的一百三十多艘船隻,今日也將抵達。”
“臣既不是虛聲誇飾,也不是危言聳聽,隻是將此次洪災的後果,如實告知陛下。”
“陛下,今年黃河四次洪峰有多烈,可以命都水監,國史館查閱資料,作為對比,看看曆史上同樣程度的洪水,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現在的耽誤之急,是在最好的結果與最壞的結果之間,取一個度,做好準備,京中物資,可以逐步出發,前往救濟,而不是在這裡推諉追責。”
“這些,請留到事後,王相公要彈劾爭辯,也請在事後。到現在,我還是陛下委命的提舉抗洪事。而今天,是最關鍵的一天。”
“今年最大洪峰,現在正經過濮陽內黃段,我還要行使自己的使命。”
“或者,我給陛下和王相公另開一個房間,由王相公獨奏陛下,不要耽誤我們做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