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有想到,十年前那個輕取囉兀城,展現出超人的戰略觀,之後又被自己打得大敗,被宋朝軟禁編管的年輕人,如今成長為了西夏最恐怖的敵人。
這一次,種鄂依舊表現出了其出色的戰略觀,攻敵必救不管其餘,行軍結寨無懈可擊,逼得自己隻能到這裡與之決戰。
而且種五料定可自己必須來,故而在山南還特意休整了一晚,這份因為充足的自信而表現出來的好整以暇,讓梁永能也不得不佩服。
當年打下撫寧堡,全堡宋兵死事,隻有一個小兵被俘。
小兵被自己的手下折磨逼迫,讓他到囉兀城下呼降,告訴裡邊的人撫寧堡已破,要他們速速獻城。
小兵同意了,結果抵達囉兀城下後,小兵卻高聲呼喊:“天子仁聖不可負!堅守則莫能破矣!”
手下暴虐,刀戳其口而使亡。
自己得知之後,命手下妥為收葬,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張殘破的臉上,永遠定格的輕蔑目光。
為了樹立墓碑,梁永能還特意打聽了那個小兵的名字,延州振武軍副都頭,崔達。
看著前方馬練河穀口出來的宋人灰衣騎軍和護送在中間的箱車,這一刻,他竟然有些羨慕起崔達來。
大夏沒有宋朝矯情,沒有昭忠祠這樣的地方。自己死後,注定會成為沙洲上的野鬼,無處安魂。
搖了搖頭,梁永能抽出長刀高喊道:“今日之戰,有死而已!隻有戰勝宋人,取了他們的糧秣,我等方有活路!”
“進則一線生機;退則必死無疑!”
“這樣的仗,祖先曾經打過無數次,才在長生天下,打出我大白高國的一席容身之地!”
“現在,輪到我們了!”
“為了身後的靈州!”
“為了青天下最豐美的草場!”
“為了不願拘束苟活的豪邁,隻願在草原縱馬奔馳的靈魂!”
“死戰!”
夏人的騎馬開始在小跑中漸漸列隊成陣,一名已經年邁,胡須花白的夏人戰士,將騎刀豎在身側,頂著風雪,開始慷慨悲歌:“黑頭石城漠水邊,赤麵父塚白河上,高彌藥國在彼方……”
馬步漸漸加速,蹄聲漸漸齊整,越來越多的夏人開始應和。
歌聲在茫茫大雪中,顯得格外的蒼涼悲壯:“戰馬結實皆雄壯,種族結親後代良……”
“漢天子,每日博弈博則負,每夜馳逐馳不利,力勇難當深疑慮……”
戰馬從碎步小跑變成高速奔馳:“番細皇,初出生時有二齒,長大一身負十吉,阿媽為始金銀腹,善根不絕字嵬名……”
種鄂站在箱車之後,冷冷地看著向箱車車陣衝擊過來的散亂騎軍:“徒負初勇,未足一戰。”
戰車依托兩側山坡,已經在夏人攻近四百步之內時,快速構成了一個炎月大陣。
鶴脛弩手們紛紛登上箱車,等待收割前方奔馳而來的生命。
車陣之後,劉昌祚下得馬來,三千驍銳重騎,開始在豹捷和虎翼兩軍戰士的幫助下披掛重甲。
“七乘伴導來為帝,號召大地彌藥孰不附……”
歌聲到這裡便被打斷了,準確的說,是被更大的合唱壓了下去。
兩側山坡上,童貫與孫能各帶兩千五百新軍,開始了自由交叉射擊。
銃聲集體射擊巨大聲響,通過山穀的放大效應,將夏人的悲歌完全壓製了下去,無數夏軍馬匹踉蹌栽倒,馬上夏人摔倒在雪地當中,很多便永遠爬不起來。
孫能在神機銃的硝煙和巨響中大喊:“銃口抬高!射人!都特娘的先射人!”
這是一場悲壯的戰鬥,五萬已經虛弱的夏人,騎著他們在凜冬中同樣虛弱到極點的馬匹,在漫天大雪中向宋軍陣地發起決死衝鋒!
哪怕明知道那是一口恐怖的陷阱!
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了生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