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擺事實(2 / 2)

蘇廚 二子從周 6189 字 6個月前

章惇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那你還讓我到這裡來?!”

蘇油還是嬉皮笑臉:“音樂能夠讓人放鬆,這樣的氛圍裡,咱們可以輕鬆地討論嘛。”

章惇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蘇油這才說道:“你們的反擊路子,壓根就選錯了,拿三年無改君父之道來壓製太皇太後和陛下,會有用嗎?”

“太皇太後臨朝,那是先帝的生母,你們用兒子就能壓得住生母?陛下剛剛聽政,不過幼聰,你們就敢暗暗指責他不孝?”

“你們與君實學士,呂誨叔,甚至是我,抗章相辯,哪怕切齒痛罵,都無所謂。”

“但是將鋒芒對準太皇太後和陛下,那是找錯了目標,我怕你們將來貶竄海隅,身死蠻荒,那都是輕的!”

章惇看著舞台,胸口起伏,目光閃爍,但到底沒有反駁。

見章惇算是聽進去了,蘇油才慢慢說道:“再說回來,新法的效果到底如何,難道子厚大哥不知?”

“當年我就曾上書,明確說過以青苗之法,要實現民不加賦而國用足,根本就是緣木求魚。”

“我在陝西以戰事頻繁不宜輕動為理由,施行改良的青苗法,借先帝六十萬貫,讓三路六十萬人脫離五等以下,成為納稅的編民,並且還將六十萬本金加上利息還給了先帝。”

“而先帝前後給了安石相公兩千六百萬貫,我想請問,十年施行下來,讓大宋多少百姓減輕了負擔,脫離了苦海?讓多少家庭的戶等,從佃戶、官租戶、五等戶,變成了三等戶,哪怕四等戶?”

“不要拿蜀中和兩浙南海來說事兒,子厚大哥也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兒,要是沒有移民政策,我想問子厚大哥,京東京西,江南淮南,福建廣南,這些忠實履行相公青苗法的地方,五等戶以下,到底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

“按照我在陝西的比例,兩千六百萬貫玩了十年,大宋的五等戶以下都該消失了吧?結果呢?”

“這一條你們沒做好,就不能怪彆人說嘴。”

章惇臉上變色:“明潤你當年在兩浙、陝西對介甫相公陽奉陰違,真當我們是傻子?當時不是王相公寬容你,不是我在同僚那裡為你力爭遮掩,你能有今日成就?”

蘇油兩手一攤:“力爭遮掩?那請問我是做錯了什麼嗎?需要子厚大哥為我周全?”

“你!”章惇頓時又啞巴了。

這尼瑪沒法辯了,你說這娃你做得對,那當時為啥要給他遮掩?是承認自己那幫人有問題?

你說這娃是做錯了,不光成績不允許,為啥自己要給他遮掩?因為自己是文過飾非的小人?

氣死了!蘇家人!縱橫家學!介甫相公就沒評價錯!

蘇油笑著拍了拍章惇的胳膊:“當然是需要子厚大哥替我遮掩周全的,能讓蘇油在兩浙陝西一展長才,當時真的要多謝子厚大哥力言。”

“但是蘇油其實也早有自覺,入朝為官,就是當年子厚大哥勸先帝的那句話,一刻快意都不得。”

“既然不與王相公呂吉甫同一立場,那就要有外放摧折,被安石相公穿小鞋的自覺。”

“很多人覺得我委屈,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因為汴京、兩浙、蜀中、陝西、河北,大宋的基本盤,到底是保住了。”

“當年我論《青苗法》,還是子厚大哥代呈與安石相公的,那我們平心而論,如今再看,孰是孰非?”

“再說保馬,大宋有多少良馬,是由民間保馬戶手裡得來?能裝備騎軍嗎?能打仗嗎?皇家郵驛局這次買了這個大單,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

“再說市易,除了京中市易調整功能,剩下的那些,從升鬥小民的湯瓶菜籃裡,從碼頭渡船裡,摳出了多少來?先帝為此背上了多大的汙名?民間商業受了多大的打擊?到底值得不值得?”

“吳居厚的京東鐵錢法,王子京的福建茶法,蹇周輔的江西鹽法,這些市易變種,曾經造成了多大的危害?”

“李稷、陸師閔行茶法市易於西川,差點壞了王子純的青唐大局,導致木征大王子起兵反叛,這事情子厚大哥不是不知。”

“王學士提帥輕兵,深入不毛,兩次拚死大迂回,方才保住了局麵。即便如此,那一仗我大宋折損景思立以下大小使臣十數員,精兵上千,這筆賬,算不算得過來?”

“如非王學士用兵如神,那一次誰去能扛住?大宋還要損失多少?”

“這些法,難道不應該更張?”

樁樁件件,終於說得章惇沒了脾氣,其實很多東西他自己都認為不合理,不過一時意氣相激,反而頂上了牛。

這就是標準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老子就是看你們不順眼,就要橫擰!

可蘇油拉他到戲園子裡來聊閒篇,反倒讓他聽了進去。

尤其是濫行惡法所帶來的那次軍事危機,讓一直鷹派的他,深深地被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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