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人都想多了,大蘇壓根就沒有讀過《新經》的注解,而他自己也曾作過一篇《忠信昭而四夷服論》,引申過這一句話,其中“難”字取意,和《新經》注解,根本就是相同的。
因此當大蘇開始判卷的時候,看到這麼多將“難”字取二聲的試卷都給氣壞了:“現在的士子到底怎麼回事兒?都是怎麼讀書的!連這個字都搞不清楚了嗎?!”
將那些試卷統統刷落。
好死不死,李儇就是其中過度解讀的一位。
也算是性格決定命運,李儇本來是三家人當中最聰明的一個,但是也是最不相信蘇家人人品的一個,結果就是因為這個不相信,讓他成個落第的那一個。
說起科考中的神奇事,劉燾說道:“不過今年也有文星高照之人,那個寧都孫勰,你們有誰認識嗎?”
大家都在搖頭。
劉燾說道:“此子可謂氣運衝天,被夫子從黜落試卷當中撿拔出來,置之第五。”
章援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如今士子當中紛紛傳說,這孫勰是內翰的私生子,當年夫子烏台詩案後降職通判,養不起一大家人,遣散仆妾,其中一名小妾懷了孩子……”
文潛不由得啼笑皆非:“這是哪門子胡說八道?夫子在四通有股份,就算降職通判,也不差錢支使。遣散了些當地的仆人姬妾是真的,但是也沒窮到這份上。”
陳師道也笑道:“世人見夫子在黃州躬耕壟畝,便做出臆測,殊不知夫子躬耕乃是自省,求的是心安,不是節費。”
很多事情不到那一層了解不到,比如蘇油捐出四通財富,分割四通財產,很多人壓根都不知道。
而京師大學堂,在普羅大眾的眼裡,是皇家慈善基金撥款修建的,蘇油就隻是因為學識,被指派為第一任校長而已。
張玨說道:“今年有些冷,接下來各位有何打算?是繼續攻讀,還是遊賞汴京?”
眾人都說當然是攻讀文章,都走到這一步了,當然要爭取進前十,那就是朝官,以後有的是機會欣賞汴京。
張玨笑道:“既然如此,那乾脆就去愚兄的莊子上,我們三家最近在中牟附近置辦了三處農莊,環境倒是清幽忘塵,離大學堂也近,無論是借書求教,還是研習揣摩,都頗為方便。”
“京中居大不易,那邊果蔬魚肉價錢都便宜,還新鮮,冬日裡還燒煤,這麼樣?”
這下有不少人動心了,除了章援章持在汴京有住宅,隻說一定去拜望之外,其餘人都說好,紛紛對著張玨浮白,表示感謝。
……
水西碼頭,另一群人也在圍著火鍋聚會,不過都是朱綠加身,金銀圍帶,標誌著他們的身份,都是朝廷命官。
一個比大蘇還要肥大的翰林端著酒盞大呼:“這回可好,翰苑到底是清淨了。”
一個模樣滑稽的老頭就笑:“屠案要關張?”
肥胖翰林嚷道:“啊,忘了還有你這可惡老頭!”
這一幫子基本都是翰林清貴,要不就是中書舍人,胖大漢子叫顧臨,姿狀雄偉,看上去就是一介武夫,小時候在同窗間得了個小名叫“顧屠”,但是偏偏是文章錦繡,翰苑文才。
蘇軾還作詩調笑人家:“我友顧子敦,軀膽兩俊偉。便便十圍腹,不但貯書史。”
詩很長,裡邊還有:“磨刀向豬羊,釃酒會鄰裡。歸來如一夢,豐頰愈茂美。”
一日顧臨在翰林院趴桌上睡覺,醒來發現桌子邊上多了四個小字:“顧屠戶案。”氣得大喊:“子瞻!肯定又是你!”
而邊上那個調笑他的人叫劉奉世,才從敦煌修完《說苑考叢》、《十三經考異》回來,也是個東方朔般的人物,整個翰林院中,隻有他能和蘇軾鬥個旗鼓相當。
一名神色莊重,年紀稍輕的翰林說道:“此番是非,到底還是子瞻所起,好在子瞻家境殷實,八十斤銅要落到我頭上,可真是罰不起,隻好去開封府請獄了。”
“可彆!”一名氣質華美的中年官員一擺手:“少給我開封府添麻煩!好不容易才清空了兩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