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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蕃坊
欲修城必先拆遷。正好儂智高之亂,讓城西靠近子城的建築儘數化為灰燼,反而讓大量的拆遷障礙一掃而空。
當時廣州知州的職務已經成為燙手山芋,一方麵,朝廷施壓讓地方官築城,另一方麵,知州們擔心工程失敗會被問責。
比如餘靖,因為嶺南出身,深知廣州修城困難,就寧願不升官也要辭免廣州職務。
但是程師孟本身魄力十足,決心迎難而上,堅持要在土質疏惡的廣州西麵,築起一座新城來。
趙頊不但同意,還特意派遣使臣,給程師孟帶去棱堡的圖紙。
不過趙頊是想多了,造磚得用粘土,須得取自農田或是深挖埋藏於地下的膏泥,城磚在廣州可精貴得很,不可能用本地的蛤殼土和酸紅土燒造得成。
知州一個接一個地到來,都以無土燒磚而放棄修城。
當初呂居簡見到街衢有砌石段,便馬上借去修城腳。
直到好幾任知州之後,官府燒出城磚,才歸還了從老百姓那裡借來的城腳石料。
熙寧五年八月,西城曆時十個月的艱難建造,終於完工,整個廣州城周長十三裡一百八十步,高二丈四尺,九門,將廣州最繁華、人煙最稠密的蕃坊納入城中。
廣州到此奠定三城並立的格局,宋代廣州城,總麵積擴張到唐城的四倍以上。
有了安全的城防,廣州才成了吸引商賈們前來貿易的地方,城南的西澳成了有城牆和碼頭保護的內港,商船往來,百貨充盈,為“五都之市”。
附近還有大市街、象牙街、瑪瑙巷等街巷,程師孟得意地留下一首詩:“千門日照珍珠市,萬姓煙生碧玉城。山海是為中國藏,梯航尤見外夷情。”
但那是程師孟給自己臉上貼金,相比唐代廣州蕃坊胡人商賈往來不斷,人數長期十萬以上,象牙、翡翠、珠璣、蕃藥不計其數,積載如山的盛況,還差得遠。
原因就在於大宋的經濟製度——“專榷”。
雖然廣州從入宋之初就成立了市舶司,但是最初的貿易方式非常原始,市舶司和蕃商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進行貿易,其中的大宗商品,由市舶司儘數購入上繳朝廷。
廣州市舶司用這種方式,經過多年努力之後,漸漸在常年裡,能夠給汴京輸送價值七十萬貫左右的貨品。
最牛的一次是購得價值百萬貫的乳香,那一年廣州市舶司貿易額達到了一百五十萬貫。
在歲入盈餘隻有六七百萬貫的宋朝前朝,這就算是了不得的收益了。
然而這些東西對於地方發展來說毫無用處,因為都是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
而且熙寧之後,南海蘊州和兩浙杭州的強勢崛起,以及縱帆船和牽星術的突破性進展,讓近洋航海逐漸被遠洋、大運載量、直線式航海所取代。
熙寧七年,廣州市舶司甚至出現了第一次虧損,虧損額高達二十萬貫。
朝中甚至有請求裁撤廣州市舶司的聲音。
因為是“央企”,市舶司是盈利還是虧損,蔣之奇其實是不怎麼關心的。
不過市舶司沒有專職的時候,會由地方通判代管,作為文官,蔣之奇不以為那是什麼好差事,甚至認為讓漏勺堂堂探花去主理市舶司這等商賈事務,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想到這裡,蔣之奇問手下:“蘇通判今天沒見著?”
書辦回道:“聽聞蘇通判去了懷聖寺。”
“又去蕃坊。”蔣之奇眉頭一皺:“等他回來,叫他來見我。”
懷聖寺是一所可蘭經寺廟,建於唐開元二十九年。
“白雲之麓,坡山之限,有浮圖焉,其製則西域,磔然石立,中州所未睹,世傳自李唐迄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