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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陣之上,諸多難料,蘇油對待戰爭,最討厭的兩個字,就是“意外”。
因此範龍山的行動,哪怕是客觀上讓保州北麵的太行天險易手,蘇烈進據紫荊關,從側翼對飛狐、靈丘天險造成嚴重威脅,讓其失去戰略作用,為宋軍爭得了巨大的戰略優勢,蘇油也堅持要懲處他。
不過範龍山是即將退休的人了,沒皮沒臉,大巫要懲處自己就懲處好了,還大言不慚地跟田守忠聲稱,自己這叫“善始善終”。
可不是,當年跟大巫第一次見麵就被戴枷罰跪,自己最後一戰又被權寄百杖,戴罪立功,隻要不剝奪手下兒郎的功勞,自己這點懲罰,當不了事兒!
倒是種詁和巢穀對蘇油留夠後手的舉動頗為受教,預備隊這可不就派上用場了?
各路爭先,進展神速,蘇油嚴命各路管照好後路,兩人也認為沒有毛病。
大宋百年來的對外戰爭,幾乎全是輸在斷糧之上,教訓就血淚斑斑地在那裡擺著。
種詁也在悄悄觀察接班人,他和巢穀年紀都大了,此戰過後,就該退下去養老了。
所有將領裡邊,他最看好的不是彆人,而是一直守在帥府,沉默不語,任勞任怨的王文鬱。
下邊曹南李純元他們還年輕,要爬到軍機處、樞密院,還有一段時間。
中間的老將如範龍山、田守忠、姚兕之類的,都是不靠譜的家夥,做將可能拉風得一逼,做帥,不夠格。
隻有兩個人能入種詁法眼,一個是如今鎮守紫荊關的蘇烈,一個就是王文鬱。
不過蘇烈是戰術天才,打仗多靠的天賦,文化和學習不夠,也比較缺乏全局觀和戰略觀,哪怕是後天在軍事學院培養過,也稍微不足。
王文鬱就要好得多。
王文鬱守蘭州,當時李憲已經率軍出擊,青宜結鬼章等四散放牧,卻突然有一股夏人萬餘來攻。
當時城中隻有千餘舊軍,知州李浩閉城拒守,王文鬱主動請求出城迎敵。
李浩以為不妥:“城中騎兵不滿數百,安可出戰?”
王文鬱答道:“賊眾我寡正當折其鋒芒,以安眾之心,然後城池才可守,此張遼守合肥之策。”
“不然城外山周,青唐諸部,尚不知會作何異動。”
將軍閆仁武道:“我等奉詔令守城,而少保也不讓輕易出戰,如果誰非要開關,必遭彈劾。”
王文鬱慷慨陳詞:“今出城作戰,乃以一當千,九死一生,豈畏彈劾哉?況且守城沒有守住的把握,出戰尚有可乘之機。”
李浩最終被王文鬱說。
王文鬱乃招募七百人為敢死隊,夜裡縋城而下,持短刀突入敵營。
夏人不明就裡,驚懼潰散,爭相渡河,死者甚多。
當時蘇油收到捷報,也不禁感慨:“文鬱,今之敬德也。”
當年蘇油在荔枝道上撿到的縣巡檢,以箭術精絕馳名西軍,經曆一路成長後,如今已經成為方麵大將。
他一生中經曆過不少軍事冒險,但是細觀每次冒險行動,卻都是經過極度冷靜的分析之後,才做出的決斷。
如今大宋兵精糧足,王文鬱已經不用如早年間的那樣,演出種種以少勝多,以弱克強的傳奇,反倒變得“普通”起來。
不過因為不讓繼子易姓,好接續戰友的香火,又和兒子一同進入軍事學院深造,一同成為同級彆的將領,創造出父子同窗,並肩作戰的佳話後,王文鬱又成了大宋武臣中德行兼備的代表。
種詁看到了王文鬱身上寶貴的品質,那就是平時絕不討價還價,堅決執行命令,麵臨絕境時卻又不失機變,敢於果斷冒險。
這種人不光是最好的軍人,還是難得的帥臣。
當然,王文鬱也不能和王韶、章楶、李夔那樣的謀略天才相提並論,但是如今的大宋,已經過了需要靠天才才能支撐局麵的時期。
能夠忠實執行命令,永遠沉著冷靜的王文鬱,反而是種詁眼中最佳的繼任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