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慥笑道:“明潤也是愈加沉穩,此番招我來眉山,多承盛情了。”
一行人都是身著騎裝,腰間佩劍,馬前還有弓囊,後邊馬隊拖著一輛大車,上邊有虎豹豺獾等諸多獵物。
蘇油笑道:“陳轉運使不怨我就好。”
陳希亮如今是京東路轉運使,首都東邊大路,治所南京,重要性可想而知。
陳慥開心不已:“父親說我不是讀書的料,今後也不會逼我進士仕途了,就在眉山快活!”
巢穀也策馬前來:“幾年不見,眉山真是大變啊。大軍入蜀,過了成都,那路修得……還有陵井那邊,真讓人不敢認了。”
陳慥是蘇油招來的,這娃解試還是沒過,氣得他那天選爹吹胡子瞪眼。
嘉益路修通之後,貨運物流,分擔了水路很大的一部分壓力。
但是問題就來了,物流業是勞動密集型行業,多是漢子,與三江河幫一樣,容易被黑社會把控。
陳慥就是解決這個難題的鑰匙,這娃是大宋真實的呼保義玉麒麟,遊俠兒裡拔尖的人物,既然讀書不成,蘇油就軟語相求,讓他來給四通商號把控商路。
陳慥欣然領命,接信當日便即上路,蘇油覺得,除了仗義,嗯,躲老婆可能也是部分原因。
巢穀這次則是剛好路過,幾年下來,莊稼漢和文人味道已經消退,如今就是堪與乞第龍山拚氣質的一介武夫。
他這次是隨韓存寶率西軍入湖南討伐土著頭人彭仕羲的。
巢穀到了西軍,將蘇油的寶劍送給了忠州團練使韓存寶,韓存寶對他不錯,除了職務安排,平日裡還傳授軍書將略。
這次出征,韓存寶知道他熟悉西南,因此特地點了他的名相隨,如今也升為一都人馬的小頭目。
隊伍在眉山補充給養,準備換船走水路,有幾天空閒,蘇油便安排了一場狩獵,順帶解決陵井周圍的虎患。
不過大家都對蘇油的法子非常鄙視,安排誘餌窩弓,這算神馬狩獵?
尤其是乞第龍山嚴重不服——我不信哪條老虎能扛得住我一葉錘!
蘇油沒好氣:“我怕你把它們嚇跑,等我們一走又回來禍禍農人!再說你一葉錘下去,那皮張還能看?!”
幾天的收獲不少,隊伍進入眉山城的時候,居民夾道圍觀——真的打到老虎了!我們眉山的少年郎們端是文武雙全!
蜀人好事,不少的門店掌櫃有的拋出紅綢結花,有的派出鼓吹,伊伊哇哇地遊街,簇擁著少年們朝學宮行去。
孩童們跟著大車奔跑看稀奇,膽大的還伸手去摸老虎的身子。
來到學宮,龍昌期須發儘白,正由阿囤元貞扶著,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陳慥是膽子包天的人物,可對龍老頭,比自家爹還要發怵,甩蹬下馬:“學生見過山長。”
龍昌期淡淡地說道:“還是那麼好勇鬥狠,學問可有進益了?”
“啊?”陳慥一愣,突然眼珠直轉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有,有有,山長你看,我這詩做得如何?”
龍昌期接過來一看,紙上竟然是一首長詩。
雪衣烏履儘翩躚,陌上誰家最少年。
髀間駿驥來千裡,囊內雕弓去萬錢。
鞘裹珠魚李尉劍,梢裝玉穀祖生鞭。
呼朋喚伴趨城側,走犬飛鷹鬥馬前。
白羽紛馳驚霹靂,黃羆赤豹尋垂斃。
倚熊坐虎枕鞍韉,換酒推杯交意氣。
來狩長林非縱樂,忍聞麥野遭腥貉。
及壯學成自有為,不向長安向河洛。
無教人生事業輕,恒憂青史沒聲名。
此去摧艱身百苦,長歌永誌少年行!
“好!”龍昌期都忍不住大聲叫好:“好一首《陌上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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