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從天性慈孝這些角度勸說這對沒有血緣關係的母子,卻從來沒有人對比他國,從國家安危的高度予以勸諫。
西夏親子弑母,契丹親叔造亂,至親反目,國家動蕩,這都是血淋淋發生在眼前的例子。
蘇油卻點到即止:“太後,陛下,宰執,樞密,論國力,大宋不想戰,甚或西夏亦不想戰。然而如今西夏卻不得不攻,而大宋也不得不應。這乃時演技變而成,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
“因此早準備一日,便可少損失一分。”
“微臣估計,接下來諒祚便會以此次使節受辱為借口,挑起邊事。甚或可以說,這就是此次夏使特彆跋扈的原因。”
“好在諒祚的根本目的,隻為控製更多的軍隊,鞏固自己的地位;而不為土地人民,錢糧市易。因此其攻伐決心就不會太強,遇到有備,多半就會順勢撤軍。所以隻要我們做好充分的準備,或者這戰,並不難打。”
“但是如果我們毫無準備,那就怪不得彆人順手撿個大便宜!”
一圈大佬們雅雀無聲,過了好一陣,趙曙才問道:“各位都議議吧,蘇油的推斷,有沒有道理?”
如今蘇油的背上,已經穩穩貼著一個“懂軍事”的標簽,臨戰指揮可能還不行,但是謀略參謀,分析預見,算是已經得到過驗證。
這番推斷合情合理,而且西夏人從去年開始就在異動試探,誰也不能說蘇油的說法不對。
韓琦立刻表示:“陛下,今之義勇,河北幾十五萬,河東幾八萬,勇悍純實,生於天性,而有物力資產、父母妻子之所係,若稍加簡練,即成唐之府兵也。”
“陝西當西事之初,也嘗三丁選一丁為弓手,其後刺為保捷正軍。直到夏國納款,朝廷才予以揀放,於今所存者無幾。”
“陛下,河北、河東、陝西三路,當西北控禦之地,事當一體。今若於陝西諸州亦點義勇,止刺手背,而不刺麵的話,就不會引起驚駭。“
韓琦也說道:“如嫌過急,也可以令永興、河中、鳳翔三府先刺。之後視情況慢慢推廣諸郡。雖然一時不無小擾,而終成長久之利。”
“因此,臣懇請陛下下敕,於陝西重行三丁選一,刺為義勇,朝廷舉目而成精卒二十萬。”
司馬光立刻反對:“陛下,耕桑之民,不習戰鬥。官中既費衣糧,私家又須供送,骨肉流離,田園蕩儘。”
“陝西之人口,自好水川之敗,至今二十餘年,始終不能恢複,就是這個原因。”
“如今河北河東,邊事稍緩,朝廷但籍百姓充為義勇,已經不再刺為正軍了。“
“西事以來,陝西困於科調,比景佑以前,民力減耗三分之二;加以近歲屢遭凶歉,更是民不聊生。”
“今秋方獲小稔,本來可以稍事休息,邊鄙卻又有警,眾心已經搖蕩。若聞此詔下,必大致驚擾。”
“況且如今陝西正軍本就甚多,不至匱乏,為何要做此有害無益之事,以循覆車之轍?”
富弼反駁道:“設置義勇乃前朝故事,河北河東,不用衣糧而得勝兵數十萬,皆教閱精熟,可以戰敵;兵出民間,合於漢唐古製,如今為何就行不得?”
司馬光怒了:“樞相所謂能戰,光敢問有何功績為憑?”
“三代之時,用井田之法,以出士卒車馬。居則為比閭族黨。行則為伍卒旅師。為其長者,皆卿士大夫。”
“唐初府兵,各有營府。有將軍、郎將、折衝、果毅相統攝。所以令下之日,數萬之眾可以立集,無敢逃亡避匿者,那是因為府兵綱紀素備。”
“可如今的鄉兵是什麼樣子?雖有軍員節級之名,但都是其鄉黨姻族,平日曆相互間拍肩把袖、飲博鬥毆,哪裡有一點正軍階級上下之嚴?”
“安寧無事之時,州縣聚集教閱,倒也能像模像樣地行陣旗鼓,開弓擴弩,真如可以戰敵一般。”
“可一旦聽聞敵寇大入,邊兵已敗,邊城不守,則莫不迎望風聲,奔波迸散。其軍員節級鳥伏鼠竄,自救不暇。慶曆中所刺三十萬鄉勇,可有一人當用?!”,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