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油笑道:“非惟人力,亦有天意,就拿科舉來說,當年無知頑童能中探花,那是試官高抬貴手,官家彆予青睞,其實單論文章質量,甲科眾人,區彆都不大的。”
“這些都是陳年舊事,如今蘇油能被朝廷委任為大理使節,也是朝廷看在我與大理的這份交情。既然如此,蘇油也要為大理儘一份心力。”
“所以我想知道的是,大理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
城守有些尷尬:“這個,明潤,何處此言啊?”
蘇油說道:“以我與侯爺的交情,加上大宋和大理的國體等級,按道理,應該是侯爺親自擔任引伴才是,如今由城守你來……如果不是侯爺自己飄了,就是,大理出事了,對吧?。”
城守一臉的苦笑:“要瞞過明潤,的確是不容易,也罷,老夫還是直言相告罷,明潤,我家國主,逃了!”
“啊?”蘇油不由得有些吃驚:“逃了?逃哪兒了?羊苴咩城?”
城守一拍大腿:“正是!國主受楊家蠱惑,於日前逃離鄯闡府,事情發生在明潤你來這節骨眼兒上,不由得侯爺大怒,如今兩家正陳兵弄棟府……唉,小國這才剛剛恢複了幾年,又要陷入一番動蕩。”
蘇油不由得摸著下巴:“這國主,怎麼想的……去楊家那邊,日子怕是更加不好過吧……”
城守說道:“明潤,事已至此,侯爺的意思,是要我暫留明潤在此,待他解決了此事,再來迎候天朝上國使節。”
蘇油哈哈大笑,站起身來:“你家侯爺這是把我當做使節,卻沒把我當做朋友,看我這就罵他去。小七哥,回船,以最快速度,趕往鄯闡府!”
城守和劉先生都嚇了一跳,探花郎這是不怕事兒大啊,一起苦苦相勸。
蘇油誠懇地說道:“大理民風和睦,興佛向化,能不動刀兵,也是百姓之福。蘇油此去,不為自己,隻為大理百姓儘一份自己的力量,兩位不必再勸了。”
劉先生歎息:“同為希望大理和平的宋人,明潤此心我也讚同,隻恨自己無能。”
城守這才想起蘇油的種種神異:“明潤,那就拜托了。能讓佛國彌兵,我士民官紳,定然感佩大宋之德。”
大船很快轉入普渡河,駛入滇池,最後停泊於鄯闡府上關碼頭。
碼頭上,一個十四五歲,穿著華貴的少年,戴著高高的蓮花帽,正靜候在那裡,周圍都是強壯的武士在警戒。
蘇油下船,少年上前施禮:“蘇叔叔,父親命我前來迎接。”
蘇油趕緊扶起來:“你就是升泰吧?聽說你已經是大理的清平官,幕爽了?當真是年少有為!”
大理官職裡邊,清平官是榮譽稱號,意思類似於大功臣,幕爽則是九爽之一。
九爽,就是大理仿唐朝六部製度建立的行政機構,幕爽,相當於兵部尚書。
高升泰是大理高家不世出的人才,當年高智升還在外遊玩,遇到一個老和尚,老和尚讓他趕緊回家,說道:“你家將出貴子,趕快回家。”
高智升趕回家中,正好兒子出生,左手成拳,打開之後,掌紋如同一個璽書的“泰”字,因此得名。
這娃自幼習文練武,十四歲五華樓辨經,擊敗諸路清平官和讀書人。校場演武,諸般武藝精通,十二歲隨高智升出征平楊允賢之亂,獲得此封。
蘇油要不是穿越過來打小就保留著成年人的見識,還真沒法與人家相比。
可如今高升泰卻一臉仰慕地看著蘇油:“叔叔跟前,怎麼敢提年少有為四個字!”
蘇油也不謙虛,隻問道:“你父親高侯爺呢?”
高升泰憤恨不平:“主上無識,投奔楊家,這是置我高家於不義。父親正在弄棟與之對峙,無論如何,要他們給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