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大朝會上!,遼國使節以能詩自矜,刁難宋朝翰林院諸儒。
宋遼兩國,名為兄弟之邦,但是趙頊心裡一直痛恨的,就是這個“兄弟之邦”。
聽聞有臣僚上書言賜歲幣一事,趙頊在“賜”字上拿朱筆狠狠塗抹,還在旁邊孩子氣地寫下“賜你媽的賜”。
字不是這幾個字,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趙頊很生氣,就派蘇軾去當陪使。
遼使拿出老套路,將詩作拿出來打大蘇的臉,要蘇軾也陪一首。
蘇軾看了說道:“賦詩其實不難,觀詩才算稍微有點難度。”
然後寫了十二個字。
這十二字詩,有長寫,有短寫;有橫寫,有側寫;有反寫,有倒寫。
總之稀奇古怪。
遼使看了,不知所雲,無法解破,蘇軾才將紙接過:“這詩叫《晚眺》,每三字成一句,我讀給你聽聽啊。”
長亭短景無人畫,老大橫拖瘦竹筇。
回首斷雲斜日暮,曲江倒蘸側山峰。
將詩解出,遼使這時才知小巫見了大巫,自此不敢再在宋境談詩。
此詩是“神智體”,是一種近於文字遊戲的雜體詩體,有些像謎語,亦稱“謎象詩”。
它按文字形體結構的多種變化來揣度其意,組成詩句,因其設想新奇,啟人神智,故名。
比如將“亭”字寫得很長,“景”字寫得很短,畫字的繁體底下去掉個人字,就是“長亭短景無人畫”。
所以蘇軾有人捧,也是實至名歸,的確才氣縱橫。
進入可貞堂,就見蘇軾拿著一張拓片,對請教的沈括說道:“這是先秦文字。故集賢院學士、判南京留司禦史台公是先生,是此道行家。”
“公是先生那才是治經的大家,《新唐書》、《新五代史》,《資治通鑒》,都有他的參與。寢食坐臥,未嘗不以《六經》自隨。歐陽學士每有疑問,都要寫信求教。而先生笑曰:‘好個歐九,惜不讀書。’”
沈括赧笑:“歐陽學士尚叫不讀書,我輩則如何?”
蘇軾哈哈笑過,說道:“先生對金詩文字頗有研!研究,嘗得先秦彝鼎數十,考青銅器銘文,辨識古文字。因以知夏、商、周三代之典章製度,補充史籍之不足。平日裡尤珍惜之,每曰:‘我死,子孫以此蒸嘗我。’跟你說啊,我在鳳翔也搞到了一個帶文字的古怪青銅器。”
“咦對了,他家二小子劉仲馮要參加今年科舉,劉家人,治《漢書》都有一把刷子。”
沈括笑道:“子瞻見識也是淵博,我朝典故爛熟於心。”
蘇軾賊兮兮一笑:“公是先生晚年的時候曾經再娶,歐陽學士作了一首詩送給他:仙家千載一何長,浮世空驚日月忙。洞裡桃花莫相笑,劉郎今是老劉郎。”
靠!流氓真是老流氓!尤其是後麵兩句,簡直就是……
蘇油臉色一沉,走上前:“公是先生學識淵深,歐陽學士與他同輩戲謔,自然無妨,子瞻你說出來,就有些過了。”
蘇軾趕緊解釋:“這不是與存中說起前朝舊事嗎,明潤今日怎麼如此得閒?”
蘇油有些又好氣又好笑:“我送張學士和子由去陳留,沒見到你的身影,卻問我如何得閒?”
蘇軾語氣裡充滿羨慕之情:“子由是覓得了好去處,可惜他九二哥,還在京城裡邊坐蠟呢。”
蘇油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蘇軾他到底是嚴厲不起來:“我且問你,聽聞你在嘲諷介甫公的《字說》?”
蘇軾說道:“沒有啊,我是正兒八經地請教學問啊。介甫公解字,說‘波’者,水之皮也,我就問他那‘滑’者,應當是水之骨嘍?”
一邊刻版的士子們都忍不住偷笑。
蘇油沒好氣地翻著白眼:“你就好好進行學術討論不行?華夏文字,起於象形,於後有形聲,會意,通假,這些我們早就討論過。”
“你既然清楚明白,且有金石為證,那就好好考究一番,搞一部著作出來證明你的觀點不就是了?說什麼‘鳲鳩在桑,其子七兮。’如此謔笑,就是恃才傲物,不是君子問學正途。”
說起來這娃真的很可惡,王安石搞《字說》牽強穿鑿是他不對,這娃卻不去糾正,隻是列舉些可笑的例子當做笑話宣揚。
頂點,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