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和同知,性質不同。這是不符合慣例的一項任命,王安石本來是想再試試唐坰,看看他到底合適不合適。
結果一試就試出來了,果然不合適。
唐坰惱怒王安石看不上自己,翻臉就成了反王先鋒,“凡奏二十疏論時事。”皆被趙頊留中不出。
但是宋朝有個不知道該說是好處還是壞處的地方,就是隻要你想鬨,總有機會讓你鬨。
因為這件事情,唐坰千古留名,在後世他的一封數十字的短信,拍出了九千一百三十八萬元的天價!
真正的一字千金!
他選擇了在百官起居日發難,趙頊當然知道他想乾什麼,“令諭以它日”,但是唐坰伏地不起。
宋朝遇到這種事情,就是政治鬥爭白熱化,皇帝必須下召升殿,立即接受諫官的奏章。
台諫之橫!
逼迫趙頊升座之後,唐坰至禦座前,進奏道:“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
然後將笏板插到腰間,展開疏奏,瞪著王安石道:“王安石近禦座前聽劄子!”
王安石都傻了,“遲遲”,唐坰訶斥道:“陛下前猶敢如此,在外可知!”
這是把皇帝扯來當大旗,指責王安石大不敬。
“安石辣然而進。”
接著唐坰開始大聲宣讀,洋洋灑灑六十條,指責“安石專作威福,曾布表裡擅權,天下但知憚安石,不複知有陛下。”
“文彥博、馮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無異廝仆。”
史書記載唐坰一邊讀還一邊瞪王珪,“珪慚懼俯首。”
然後繼續罵。
“元絳、薛向、陳繹,安石頤指氣使,無異家奴;”
“張璪、李定為安石爪牙,張商英乃安石鷹犬。”
“逆意者雖賢為不肖,附己者雖不肖為賢。”
最後將王安石醜抵為李林甫、盧杞。
中間趙頊屢屢製止,要求他停下,“坰慷慨自若。讀已,再拜而退。”
從曆史的記錄文字中,這一段完全脫離了司馬光的家傳風格,變成了司馬遷附體,意氣揮灑,將在場的主要角色的語言神態,描寫得活靈活現,將唐坰塑造成了一個鐵骨錚錚的諫官,文字的背後,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
但是蘇油讀到這一段的時候,卻充滿了對治史者的鄙夷,那一段描寫,絕不客觀。
不管怎麼說吧,事情是非常嚴重的,後果是轟動性的。
事後王安石避位待罪。
合門使糾劾唐坰瀆亂朝儀,趙頊命王安石複出,貶唐坰潮州彆駕。
鄧綰申救之,且自劾,說自己胡亂推薦,應該負責。
王安石倒是不以為意:“這人素狂,不足責。”改監廣州軍資庫。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對王安石聲望的一次巨大打擊。
可以說,幾乎所有宰相,都沒有遭遇過類似的經曆,當著所有朝臣和皇帝的麵,被訓得跟個孫子似的。
蘇油是陰謀論者,一般都會把事情翻來覆去查個底掉,然而在這次事件中,楞沒有發現誰是受益者。
唐坰的政治生命直接終結,而且被貶去廣州,那裡如今可是不安寧的地方,比荊湖都不如。
王安石除了威望受損,損失也不大。
反對派除了幸災樂禍,也沒有什麼後續組合拳。
而且唐坰還是鄧綰推薦,王安石提拔,全程沒有其他力量參與。
最後蘇油隻好不情願地得出結論,介甫公真的是遇到瘋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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