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首都快哭了:“我們不是怕你,是怕……怕郡君。”
蘇油抬頭看了看屋頂:“哦,她今天是主客,應該不會過來。”
石薇如今在民間傳說中,也是劍仙一樣的人物,班首不認為郡君不過來就代表她聽不見。
什麼猿公紅線女千裡取人頭的段子,最信的就是她們。
不過既然蘇油都發話了,隻好拿起酒壺:“那我給郎君添酒……”
富弼說話了:“明潤理陝,父老們感激,想要請願將你留在陝西,被我們好說歹說勸下了。”
司馬光點頭:“一年十二萬丁口,兩年二十餘萬丁口,讓他們得耕得食,僅此一條,這就是讓陝西直追唐時關中的功績。我還是想不明白,明潤你為何要上表自劾?”
富弼趕緊打岔:“公道自在人心,對了,給明潤介紹兩位我陝西後進。”
招手兩人招了過來,其中以為就是之前報信的年輕人:“這位是邵公之子,邵伯溫,字子文;這位是範公的侄孫,範祖禹,字夢得。”
我的個去,蘇油趕緊起身與二人見禮,說道:“邵公子,範先生,久仰了。”
範祖禹這名字有來曆,相傳其母親生他之前,夢見一個金甲神人走到自己麵前,說:“我是鄧禹。”
如今年剛過三十,已經可以稱為曆史學家了,所以這次範鎮還有個任務,就是帶他過來幫老朋友寫《資治通鑒》。
邵雍揮手:“夢得久仰還說得過去,犬子無甚可觀處,明潤休要誇譽過甚了。”
呃,我真的說的是實話啊,邵伯溫後世的名氣,可比範祖禹大多了好不好?!
範鎮可是大名鼎鼎的狀元郎,是華陽人,跟蘇家人是老鄉,又是蘇軾的試官,私鹽案為蘇軾大力辯誣,反對李定任命時還和蘇頌一起罷官,關係淵源頗深。
這次過來,一來是看望蘇油,給後輩打氣,二來是給司馬光送一件禮物布衾。
布衾不值錢,不過隨布衾一起的那篇《布衾銘》,可就是千古流傳的大文章。
司馬光愛得不行,恭敬抄錄,還告訴後輩,自己死後,就蓋這條布衾下葬。
蘇軾也對這篇文章大加讚賞,還寫了跋文送來,也是今年文壇的一件大事。
司馬光笑道:“景仁兄,打擂台的來了啊,這小子心裡可不定怎麼腹誹你的文章呢。”
蘇油趕緊躬身:“豈敢啊,根據關蜀學派的義理:有理無情,那是神佛,有情無理,那是小人。合情合理,是為中庸,是為君子。”
“情者,理之中。所以享受該享受的,不是欲。過度追求,或者把生命完全寄托在享受上,那才叫欲。”
“無欲者,必無情,非人哉。故而節欲和禁欲,這是兩個概念。”
“夏日裡蓋布衾,是合情合理;但是要在今天這樣的天氣,還要以節欲為借口,繼續蓋布衾,那就是自找罪受,不通情理,矯枉過飾,失卻中庸之道了。”
“範公的文章寫得很清楚,裡邊有四個字值得深思就是‘苦難其得’。”
“以難得為苦,就過度了,就成了侈欲之根。”
“所以為政者,是要讓這個‘難’,變成‘易’。讓以往的‘侈’,變成如今的‘儉’。”
“我第一次到渭州的時候,城外百姓迭經戰火,上無片瓦,下無立錐,無一日之炊。那個時候的他們,得活,已經是最大的奢侈。”
“到我離開的時候,他們有了草屋,有了羊,有了地。那個時候的他們,侈欲,變成了還清官府扶持款,同時還要求得溫飽。”
“如今,家有餘麥,戶有豚羊,他們的侈欲,又變成給兒子討一房新婦,早日抱上小孫子了。”
“每三天燒個油渣菜,每五日一頓雞蛋草頭餡的餃子,幾年前在陝西叫什麼?簡直就是窮奢極侈!”
“可到今天再看,很奢侈嗎?誰家灶台邊沒有一盆臊子?每頓往飯菜裡添一勺?多少人家已經拋棄麥飯,改吃炊餅湯餅?”
“采”邵伯溫如今不過十幾歲的少年,首先叫起好來,眼睛裡都是小星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