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胥吏流水的官,指望這幫子人拿著微薄的俸祿為人民服務,那是不可能的,他們隻會上下其手!
蘇油決定給他們漲薪水。
漲薪水的目的不是為了養廉,而是為了你貪的時候我能夠讓你在正義的鍘刀麵前,無可狡辯難得同情。
趙頊下詔,各地上報胥吏薪俸以聞。
忙活了半年,蘇油總算是能享受正常的休沐日了。
可貞堂地處小河灣,不過不在汴河邊上,萬幸躲過了拆遷。
於是幾家人便相約著在可貞堂修養幾天。
小妹已經顯懷了,蘇油調陳昭明入司天監,也有方便陳昭明照顧小妹的意思。
不過陳昭明純種書呆子一枚,能把鐘擺當雞蛋放鍋裡邊那種,小妹比他好點不多,於是蘇油乾脆讓兩人跟自己一起住。
一同來到可貞堂的,還有司天監的一乾大佬,尤其是衛樸,蘇油死活讓沈括把老家夥拖出來,給他曬曬太陽。
結果衛樸到了可貞堂也不閒著,找處平地坐下,從布囊裡倒出一堆算籌,擺開了算籌陣。
蘇油拿著魚竿經過,玩心大起,偷偷拿起一根,結果衛樸用手一掃就開罵:“哪個缺德的動了我的算籌?!”
蘇油這下連魚都不釣了,蹲下來看著一地的小棍,自己都忘了是從哪裡拿起來的手上這根:“厲害!衛老你這手真神了嘿!”
衛樸伸手,蘇油將棍子遞到他手上,老頭將算籌擺回原位。
蘇油鼓掌:“對對對,應該就是這裡拿的,你不擺上去我都找不到位置了……”
衛樸拱手道:“監判,如今司天監人才濟濟,你有何必推我一個瞎眼老頭出來坐蠟?我屢次請辭,你因何不允?讓老兒在司天監屍位素餐,老兒心中有愧啊……”
蘇油沉默了,將釣具放到一邊,挨著衛樸坐了下來:“衛老,你不該這麼想。”
衛樸說道:“願聞其詳。”
蘇油說道:“以前的司天監,和現在的司天監,已經不同了。”
“我們要推求宇宙的規律,要讓真正有學問的人得到應有的尊重,而不再是由以前那幫躺在祖宗著作記錄上的蠹蟲任意施為打壓。”
“尤其是你,你的眼睛是怎麼瞎的?是在昏暗的燈光下追求真理而瞎的。日月運轉,你洞燭於胸,而世人碌碌,鼓目而盲。”
“我尊敬你,崇拜你,不是因為你的學問,而是因為你為了追求學問,鍥而不舍,潛心專研的精神。”
“大宋士大夫,口不絕詩書,言不斷義理,然而這些東西的本原,能知道的又有多少?”
“根基不實,就是誇誇其談,連曆法為何會積累誤差都不了解,如何定得好曆法?”
“曆代大賢都強調,天道,是人道的基礎,人道,就是因探究天道而生。”
“可到了如今,還有多少士大夫是出於這個目的進行學習的?都是為了科舉應試,及第為官,然後追求厚祿高位。”
“說他們是偽士,也許有些過了,但是說他們是庸士,基本屬實。”
“司天監,應該是大宋英賢彙聚的巔峰之所;是以理論知識,指導天下萬民生產作息的儀範之處。這裡的精英,以佐理天子,糾扶天下為己任,以進窺天理,化育萬民為職責。”
“這裡是理學的最前沿,我們的眼光,在浩瀚星河,在千秋萬代;在有人之前的天地,在寂滅之後的時間。”
“地載之,天覆之,人在其中。而欲上窮九霄,下探黃泉,可能嗎?”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不可能,但是對我們來說可以!”
“因為身固不可至,而心可達!”
“這條路,很長很遠,遠到千年而降,我們才走去這麼一點點。”
“但是不管終點有多遠,我們每走出一小步,就離目標近了一小步,就走出了一片新的天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