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八公來了
趙頊還是想不通:“古時候,什一而稅足矣,如今取財百端,不可謂少吧?到底為什麼還會不足?”
王安石的解釋是:“古代什一之稅乃是謠傳,其實是不可能的。市有泉府之官;山林、川澤有虞衡之官;有次布、總布、質布、廛布之類甚眾。關市有征,而貨有不由關者,舉其貨,罰其人。那些說古代行什一之稅的,是他們讀書不細!”
趙頊最後問道:“河北旱情還在持續,從去年七月至今,未下滴雨。跟施政真的沒有一點關係?”
王安石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有些雞同鴨講:“水旱乃是常數,堯、湯不免。今旱暵雖久,但當修人事以應之。”
趙頊憂心忡忡:“我所恐懼的,正為人事之未修。比如會不會是如今取免行錢太重,導致人情谘怨的原因?”
王安石認為趙頊在杞人憂天:“臣沒有聽說。”
趙頊急了:“怎麼會沒有聽說?自近臣以至後族,無不言其害者。”
王安石問道:“哪位近臣?”
換做以往,話題到此就結束了,趙頊一般情況下,是要保護消息提供者的,這次是真有些急了:“是馮京。”
安石哂道:“不得意的士大夫們,多以馮京為歸屬,因此隻有馮京才能聽到這種言論,臣未之聞也。”
兩人這是第一次發生真正意義上的爭吵,以往的情況,是王安石一強勢,一以辭職相要挾,趙頊立馬認慫。
現在的趙頊,有了些自己的判斷,就像蘇油寓言裡那個過河的小馬。
新法帶給人民的傷害,即便不像小鬆鼠說的那麼深,但是也絕對沒有老黃牛說的那麼淺。
趙頊之所以要問這麼多,是因為最近受到了來自兩宮的壓力。
就在前幾天,他侍候太後至太皇太後宮中起居的時候,太皇太後對他說:“祖宗法度,不宜輕改,聽說民間甚苦青苗、助役,宜罷之。”
趙頊就搖頭:“此所以利民,開封府新法得行,百姓們很高興的。”
太皇太後說道:“開封府新法得行,那是府尹巧意彌補之功。即便是如此,也還是出了很多的亂子。比如那個什麼呂嘉問,那種人,王安石為何要用?”
“王安石誠然是很有才學,但是抱怨新法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果陛下想要保全他,不若暫時外放吧。”
這是絕對的乾政了,而且議論的是國家宰相。
趙頊斷然拒絕:“群臣惟安石為國家當事。”
岐王趙顥正好在側,因進言道:“能用的,豈安石一人?太皇太後之言,至言也,陛下不可不思。”
趙頊頓時怒了:“是我在敗壞天下嗎?那你來做好了!”
趙顥都嚇哭了:“何至於此!”
最後大家不歡而散。
不過這也讓趙頊對王安石的信心,開始動搖,才有了以上一場詢問。
“……小馬心裡在想,原來這小河啊,既不像小鬆鼠說的那麼深,但是也絕對沒有老黃牛說的那麼淺。”
蘇油在散花樓上,一邊搖著搖椅,看著碼頭大鐘樓下忙碌的人群,一邊給懷裡的扁罐翻著連環畫講故事。
蘇家的教育與彆的家族不同,連環畫這樣的東西,他們就沒有。
還有很多益智類的玩具,他們也沒有。
兩歲多的小孩,已經能認得很多的動物,蘇油也不知道扁罐聽不聽得懂他的故事,不過晚間父子倆在床上亂七八糟討論的時候,扁罐也能想起來不少故事情節。
有時候還要故意歪樓,自己進行創作,比如之前小鬆鼠的朋友沒淹死,被大金魚救了,還送了他金斧頭銀斧頭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