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來被蚊子帶著兩人直接綁走了,祁雲帶著二十來個據說是當初被下放的知識分子,手上還拎了兩隻老母雞一刀肉一?袋糧。
那滿臉橫肉胳膊上帶著紅袖章的人離開前還特彆熱情的跟祁雲揮手道了彆,怎可看怎麼不像是被抓去pi鬥了的。
這會兒在村裡的人還不算多,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不上工在家看孩子的老婆子坐在門檻邊遠遠的看見了,忍不住湊熱鬨的抱著孩子跑來看熱鬨。
“祁娃子,你這是咋回事?之?前不是有人說你被下放到邊疆了嗎?”
“就是啊,走破了幾雙鞋都有人說得?清清楚楚的。”
祁雲也不生氣,笑著跟幾個老太太站著說了會兒話,“邊疆那麼遠哪兒是幾雙鞋就能走到的?再?說我也沒那麼多鞋子磨啊!”
“那你這是去乾啥了?這些人是要來咱們村改造的嗎?”
對於祁雲的去向,不僅僅是水月村,便是附近的村子可是都在議論,可以說已經成為了鄉親們閒暇八卦最感興趣的話題了。
現在好不容易見到話題中心的本人,這些老太太可不得?揪著問個清楚麼?
被揪著不讓走,祁雲也沒辦法,隻能簡單的說了一?聲,“我這就是去公社幫了幾天忙,這些人都是要在咱們村生活一段時間的,對了,隊長是不是在獅子山?我得?去跟他說一聲。”
這些人裡麵有醫生有老師還有家族傳承手藝的那種人,祁雲之?前在公社就忽悠好領導了,這些人在進行思?想改造的同時也不能毫無作為,必須得為人民?群眾服務。
所以他們水月村要建小學了,稍微正規點的衛生所也要建,茳那市來的那位江副局長都說了回去會申請批一些物資下來,這些知識分子肯定不能領工資,但是也要吃糧食,那上麵肯定是要給水月村一?些補償的。
這也算是一個實驗,要是效果好,以後其他地方也會效仿。
這些事都是祁雲昨天送江副局長離開的時候才弄下來的,估計張主任也沒來得及跟李曉冬說。
隨便滿足了一?下老太太們的好奇心,祁雲就帶著身後的人先回了家,回的當然是他跟周國安住的那邊。
雖然二十個人安排下來還是很麻煩,但是暫且擠一擠,再?抓緊時間弄個大通鋪,三?個房間擠下來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一?個他跟周國安擠一起。
“大家先在這裡擠一擠,這來得也突然,我之?前也是臨時起意才決定把你們帶過?來的,等我跟大隊長說一?聲之後就抓緊時間在秋收前給你們起房子。”
“雖然居住條件是差了點,但是大隊長人很好,以後我也不會故意磋磨你們,特殊時期特殊對待,咱隔一?段時間定時交自我檢討的報告就行了。要是有誰自己不願意寫也沒事,跟我說一聲,到時候我給你寫了交上去也一?樣。”
祁雲把人帶到家裡先讓人坐了,這會兒也沒辦法講究,隻能讓他們坐了自己的床。
聽完祁雲這話,眾人一時麵麵相覷,摸不清這個人到底啥意思,是在故意詐他們還是說的真話?
之?前祁雲跟著鄭凱旋去他們各自下放的村裡的時候,雖然沒有故意折騰人,臉上還總是帶著笑,可說的話卻是那正統的一?套的紅袖章風格。
那會兒他們眼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接受命運在各村安頓下來,可這個人一?句話就把他們重新帶走了,也不知道要跟畜生似的被驅趕著去哪裡。
結果想象中的牛棚豬圈稻草窩不見,卻是正兒八經的房子。
雖然這房子是泥巴牆茅草頂,可因為長久有人住著,收拾得都很乾淨利索,跟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祁雲也不管這些人如何驚疑不定,說完話先看了看大家,最後點了幾個人,“孫大夫,周老師,曾老師,你們幾個身體不大好的先去隔壁我兄弟床上睡一覺吧,其他人想睡的也可以暫時在我屋裡這邊睡會兒。”
“等下我去山上叫幾個人來幫忙,一?會兒的時間就能把床板給搭起來,還好這會兒是夏天,冬天的話咱們到時候琢磨著學北方弄個炕試試。”
祁雲說得輕鬆,卻是叫被他點名的那幾個人驚得?心頭一跳。
“這位小哥,你認識我們?”
莫不是這人是受什麼人所托所以才......
祁雲隻奇怪的瞅了問這個話的曾老師,“認識啊,當初跟著鄭科長去找你們的時候不是就已經認識你們了嗎?”
當時隻是一麵之緣,之?後他們就是被本村的大隊長聚攏在一起,說是要把他們送到彆的地方去接受改造,所以這人隻是見了他們一麵。
隔了幾天之後再見,依舊能把他們每個人都分辨出來?
這位曾老師被打下來之前也是很有名的文化人。
往上數個二三?十年,那時候要培養個文化人出來,少不了家裡要有些豐厚的家底,聽說曾老師還是出國留學的少爺。
可惜懷著一?腔熱血回國參加了zhan爭,最後保家衛國勝利了,卸下職務回學校準備為國家培養人才,卻被dang內搞事的數字幫以曾老師曾經少爺的身份以及赴美留過?學的經曆給活生生打成?了走zi派,被一擼到底了不說,還被下放改造。
要不是還有幾個信得?過?的朋友暗地裡動作,怕是曾老師也要跟很多同他一?樣的人被放到邊疆去了。
曾老師年輕時在戰場上留下了一?身暗傷,這會兒接近六十了,身體怕是都撐不住到邊疆那邊就得沒了。
這群人裡麵有曾經位高權重來曆不凡的人,也有普通的因為隻言片語就被下放的初中老師,祁雲也不在乎他們身份背景學問見識,反正隻要不是真的pan國者,祁雲能弄的都給弄來了。
當然,要是真的pan國者,要麼就是已經被抓去秘密處理?了,要麼就是早就聽到風聲跑了,還能真被拘在農村這旮旯給你們一群老農鏟豬糞喂牛馬?
祁雲這回答這些人也明白了,倒是一時沒話可說,祁雲也不需要他們說什麼,叮囑了兩句就準備出門上山找李曉冬他們。
這群人祁雲自己是勉強安頓了,可以後要在水月村生活,還是得靠李曉冬這個大隊長在上麵頂著。
“對了,你們睡就睡,書桌上的書也能翻看,可彆翻我那簸箕裡的東西,那是我家對象送我的,彆給我碰壞了。”
祁雲都走到門口了突然想起個事兒,斜著身子伸著腦袋很是嚴肅的交代了一?番。
原本束手束腳根本就不敢多踩一步地麵的一?行人頓時默默看了他一?眼。
書可以隨便翻,就那簸箕裡碎布老鼠乾枯野花圈草編螞蚱不能碰?總覺得?這初始印象內裡藏奸再次見麵冷酷無情的小夥子很古怪啊。
之?
前忙著從鄭凱旋他們那邊光明正大搶人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兒到家了,祁雲想他家小姑娘想得不得?了。
雖然出來的時候說是要去找李曉冬跟周國安他們,可出了門上了山,祁雲一?點猶豫都不帶的就直接往玉米地那片山跑。
這個時候一?般都是扒玉米葉子的時候,因為祁雲堅決不許江畫眉再?乾什麼重活兒累活兒了,所以要上工的話,他家小姑娘肯定就在玉米地裡。
好在祁雲也沒走空,到了山上遇見挑玉米葉下山的兄弟,笑著站在山道上說了會兒話,確定江畫眉就在西坡那邊的黃覺土那邊,這才顛顛的跑去了。
“江畫眉,你家祁雲回來了!”
有扒玉米葉扒到土坎邊的婦女看見了祁雲,頓時露出笑來,扯著嗓子朝裡麵喊,祁雲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的謝了這位嫂子。
江畫眉聽見喊聲的時候還以為又有人打趣她,等聽見那讓她惦記了好些天的聲音輕輕潤潤的響起時,江畫眉眼睛有些難受。
抬手用小手臂揉了揉,江畫眉背著背筐從玉米行裡大步穿行了出去,等看見那人站在土坎上看著她衝她露出個溫和的笑來,江畫眉鼻子都有些酸澀了。
吸了吸鼻子,江畫眉眨了眨眼,露出個笑來,一?邊往土坎上走,“回來了?”
這十來天雖然從李曉冬那裡兩次得?到確切的消息知道祁雲沒事,可祁雲沒回來,江畫眉總是心裡慌亂,晚上睡覺都睡不著。
等好不容易胡思亂想的睡著了,夢裡卻是紛亂的畫麵,又因著白天也沒胃口,還要下地乾活,江畫眉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瘦了許多。
祁雲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好不容易才養出來的臉頰上的兩團肉又沒了,下巴尖尖臉蛋小小的。
祁雲笑不出來了,皺著眉上前把江畫眉肩膀上單邊掛著的背簍取了下來放在一邊,也不顧江畫眉身上的狼狽把人拉著往旁邊陰涼處走了兩步,“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太擔心我了吃不好睡不好?我這次也是臨時起意才留在了公社,早知道我該回來一趟跟你說一聲。”
祁雲滿是歉意,他還是沒能想周全,要不然他家小姑娘也不會這麼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