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當晚, 總製片請客,請劇組所有人去吃燒雞公。
吃完燒雞公回來, 已經晚上八點, 明天一共四場戲, 要趕兩個地方, 唐咪剛坐下來將戲順一遍, 門就被“篤篤篤”地敲響了。
李蓉打開門栓, 小心地將房門敞了條縫:“林少?”
林智斌手中提著隻頗為高檔的外賣盒:
“唐小姐看上去沒怎麼吃東西,我打包了份蓮心紅糖水。”廊燈下,男人眉目和善,衣品斯文,實在不像那個傳說中能將人玩死的紈絝。
李蓉默了默,轉頭:“小貓?”
唐咪聽到動靜,踢踢踏踏出了套間, 頭上還係著個粉絨絨的兔耳朵頭箍:“怎麼了?誰來了?”
林智斌表情和緩, 眼神放柔:“小……貓?”
唐咪被這一聲“小貓”激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等看到他手中外賣盒, 受慣了男人殷勤的她幾乎立刻明白了過來, 笑眯眯拒絕:“林少,我晚上不吃東西的。”
“可——”
“我跟秦小姐不太一樣, 秦小姐是天生吃不胖的好體質, 我卻得少食, 以免上鏡不好看。”
林智斌沉默地看著她, 一份糖水怎麼就扯得上胖瘦。
“唐小姐對程總也是這麼拒人於千裡之外嗎?”
“那自然是不一樣的, 他是我男朋友啊。”
唐咪歪著頭,提起“他”時臉上表情像摻了蜜,林智斌心底泛著酸——這在他,最近算得上是非常熟悉的情緒了。
“林少還是將外賣拿回去,我想秦小姐必定喜歡。”
林智斌一哂:“不要就算。”
隨手將外賣盒丟到了附近的垃圾桶,插著兜走了。
李蓉心有餘悸地關上門:“我現在覺得薛祁軒的話有點道理,你看到他剛才那眼神了沒?像……”
“不管他,先對戲,蓉蓉,還有好多要背。”
對唐咪來說,眼下有更要緊的事。
李蓉知道她性子,旁人隻看唐咪演技活泛,卻不知道她平時花下去的水磨功夫。不說上研究生那會,彆人見天地出門玩,也隻有唐咪可以為了一個表情一遍遍地對著鏡子練一宿——
一般藝人至多就是當晚看一遍劇本,台詞第二天現場背,畢竟一幕和一幕裡隔得短,現場背台詞也來得及。甚至有數字小姐,乾脆不背,直接念叨“1234567”聽導演題詞做相應的表情,配音全靠後期。
在這一塊,唐咪是有點老派藝術家的範兒的。
等所有台詞都記熟了,已經將近十點,李蓉在床頭給她盛了杯牛奶,囑咐栓好門鏈子,自己去了經紀人住的地方。
唐咪仰著臉敷麵膜,這時,手機叮叮咚咚響了起來。
她瞥了眼,接起來時,眼睛就彎了起來。
程昊接通時猝不及防,對麵出現個無臉的女鬼,偏偏這女鬼眼睛漂亮得不行,彎起的弧度像月牙,還蕩漾著小星星。
唐咪朝他招了招爪子:“嗨,男朋友。”
“當心水滴在沙發上。”
程昊咳了一聲,他也剛洗過澡,手頭還放著一疊文件,保鏢進來,給了他另一支手機,唐咪在另一頭看他嘰嘰咕咕跟對方說英文,隱約聽到什麼“pilotless”,眼神閃了閃——
書裡好像沒出現這一段啊。
等對麵掛斷電話,唐咪已經將麵膜揭了,剛洗過臉,眼睛濕漉漉的,鬢發淩亂地貼著:
“阿正,你現在在做無人駕駛?”
程昊瞥她一眼,點點頭:“其實國內市場在這一塊如今還是一片空白,不好做,股東大會雖然因為我跟大偉,通過了這個項目,但其實……”
透過鏡頭,男人銳利的目光似乎要刺穿她,他半好奇半試探地告訴她:“投資這個項目,也許會讓我血本無歸。”
唐咪當然明白,這個男人在試探自己——
臉上的笑一丁半點都沒變:“哦?會破產嗎?”
她歪了歪腦袋,眼神天真而好奇。
程昊一哂,搖搖頭:“不說這個,今天開機,心情怎麼樣?”
“我是女一嘛,誰敢給我氣受。”唐咪事無巨細地說起今天在片場的事兒,談到自己讓李蓉錄視頻時,臉上還洋洋得意,“秦小姐看起來業務能力不過關,一直NG,我手都打疼了,你看……”
她將那雙白皙而修長的手掌攤開他看,彆說紅了,連點不漂亮的地方都沒有。
程昊不說話,唐咪鼻尖輕輕哼了一聲,輕抬下巴,倨傲地睥睨他:
“快說紅了!”
“恩,紅了。”
程昊看著她,義正言辭,一本正經。
唐咪幾乎是立刻移開了視線。
“還記得嗎?”
程昊一邊的笑渦一隱而沒,臉上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柔軟,看著她,眸中全是懷念,“你以前,很喜歡一段台詞。”
那時《河東獅吼》剛出,她驚為天人,自此將那段詞奉為圭臬,每天見他第一件事,就是拎著耳朵讓他背給自己聽。
時光穿透回憶,程昊看著她,眸光如水,他的聲音拂過夜晚的樹梢,帶起心間靜悄悄的一片麻癢:
“從現在開始,你隻許疼我一個人,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許欺負我,罵我,要相信我,彆人欺負我,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了,你就要陪著我開心,我不開心了,你就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裡也要見到我。在你的心裡麵隻有我……”
“就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