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的風, 刮到身上,有種不動聲色卻刺骨的寒冷, 連呼出的氣,都帶著白霜。
唐咪薄薄的呢大衣完全擋不住蕭瑟的涼意。
“你去攝影棚了?”
程昊注視著她蒼白而疲倦的麵色, 多年前那一幕,又鋪天蓋地而來。當時, 她也帶著這樣的臉色, 挎著一個男人的臂彎,走到他麵前。
“我們分手吧,阿正。”
而與之前不同的是, 他很確信, 她看不上林智斌。
對此,他居然感覺到一點兒慶幸。
唐咪就像是少兒故事裡那個掰玉米的小熊,掰一路,撒一路,卻從來不曾考慮過, 被她掰下又胡亂丟到路邊的東西,會不會疼,會不會冷。
“對,我去了。”
“我接到照片, 中斷董事會會議,一路趕到攝影棚, 然後在地上找到了這根被扯斷的項鏈。”
他攤開手掌, 讓她看。
細碎的星星項鏈, 很閃很漂亮。
唐咪將領口豎起來,隻露出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這裡,應該有一個T的。”
傻乎乎地買了把雕刻刀,想雕上兩人的首字母,後來沒成功,隻留了一點小小的印子。
“還以為你不會發現。”
唐咪可惜地歎了口氣,“確確實實不是你當年買的那條。”
“這條是我研究生畢業時買的,跟蓉蓉逛街,正好看到一條一模一樣的,鬼使神差地,我的獎學金就全花那兒了。”
程昊沉默而安靜地看著她,那雙漆黑的雙眸裡,藏著不動聲色的冷峭與疑色。
“原來那條呢,扔了?”
“分手就沒留。”
唐咪輕描淡寫地道。
“糖糖,你可真聰明。”
程昊撫了撫她臉頰,指腹在菱角似的唇瓣上留戀不去,“對付男人,你永遠有一套。”
“你篤定我看到項鏈會心軟,是不是?”
“……是。”
她用項鏈作為讓他心軟和動搖的道具,算計到了她想要的結果。
程昊光想一想,都覺得心口有塊地方,像被人用力捏著,一陣陣的發緊。
露台邊的花圃裡,草葉已經枯了,光禿禿的枝乾上結了一層密密的白霜,這霜,好像也將她困住了。
程昊不再說話。
他轉頭看向天空,灰色的霧霾沉沉地散不去,半晌,才道:
“唐咪,你又騙了我一次。”
海島上的話,還言猶在耳。
樓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車,孫特助下車打開後車門,畢恭畢敬地候在一旁,程昊上車前,往樓前看了一眼,駝色大衣包裹的年輕姑娘,就這麼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小臉蒼白,一雙桃花眼波光粼粼,好像當真對他有情。
程昊嗤地笑了一聲,直接升上了車窗,頭也不回:“去公司。”
黑色賓利低調地往小區外開,唐咪收回視線,揉了揉額頭,準備回去歇歇。
誰料孫特助沒走,身後還跟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麵貌慈善,手裡拎了個紅十字箱。
“唐小姐,程總那邊有個重要會議脫不開身,讓我將他的私人醫生送來,囑咐我說,您發燒,請務必遵醫囑吃藥。”
“他還挺關心我。”
唐咪手插回長大衣的兜裡,聲音聽不出喜怒。
“程總當然是關心唐小姐的,昨晚您沒回來,程總親自去了一趟林家,還找上了林董事,可惜林董事也找不到人,整個北城市,林家置下的房子都闖了一遍,每一家酒店都快翻個底朝天,生怕林少來硬的、您吃虧,連程老先生都驚動了。”
“程叔叔?”
唐咪覺得事兒有點大了。
三人上了電梯間。
想什麼來什麼,微信的視頻邀請發了過來,唐咪點開,程父那張儒雅俊俏的臉龐猛地出現在手機視頻上,自下而上的角度非常之魔性。
顯然程老先生也是個愛美的老頭兒,他舉起手機,找了會,自上而下,終於找到一個能顯得他既英俊又瀟灑的角度,才滿意地停下:“小糖糖,想不想我啊。”
“想。”
唐咪彎了彎眼睛。
電梯轟隆隆地往上,信號有點遲,屏幕停在一個迷之角度,連聲音都斷斷續續。
“小昊跟我說,你平安回來啦,這就好。“
唐咪現在不太摸得準程昊的意圖。
可心裡卻明白,一個能不動聲色將程氏集團,發展到如今規模的長輩,不可能真如表現得那樣傻白甜。
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程叔叔,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叔叔沒事,老年人嘛,覺少,倒是昊昊,昨天一宿沒睡,非說你挨欺負了,拉著我去老林那找人,偏偏老林也找不到人,忙活了一晚上,白費功夫。”
“我就是發燒,住了一晚上醫院。”
唐咪半真半假地解釋。
“發燒?哎,那可得好好休息,多喝水,等等,你背後那是老杜吧?”
“老杜,老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