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畢業的小石, 小心思是有,可比起在社會上曆練了無數年的老油條, 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她拘謹地坐在沙發上,抬頭看了看左邊,曾經對她很是親切的孫特助此時板了一張臉,旁邊胖乎乎的律師看不見和藹,隻有淩厲, 唯有唐姐還是如從前一般,她看著她, 笑意盈盈的。
“唐、唐姐,我……我錯了。您彆辭退我。”
孫特助笑了笑:“石小姐, 在學校裡沒人教過你,做一行, 要守一行的規矩嗎?”
小石猶自辯解:“我沒有對不起唐小姐。”
“不算彆的, 你與旁人說, 唐小姐身邊不但有程總,都夠得上誹謗了。”
律師鄭重道。
“可、可這些都是事實!”
小石急了, “我看見林少進了唐姐的病房。”
“作為助理, 你不僅不加以阻止, 甚至還對此樂見其成,認為這佐證了你對唐咪的看法,難道你不知道, 當時唐小姐已經熟睡?”這一點, 孫特助已經事先從杜熙月口中得知了。
“另外, 合同的優先級條款有規定,不得與任何人談論關於甲方的任何事。”
“我……”
小石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唐姐……”她隻能寄希望於一向很愛笑的唐咪,“你幫幫我。”
“其實,我也想幫你。”
唐咪歎了口氣,臉現憐惜,“你在我身邊,一直乾得挺好的,你也是個很努力的小姑娘,隻是一時受了迷惑,對吧?”
小石忙點點頭。
“對,唐姐,你信我。”
到底還是年輕。
唐咪暗歎了口氣,配合孫特助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紅臉,威逼利誘雙拐齊下,終於從小石那套到了實話,從她的手機、email,和其他所有的對外通訊中,拿到了她偷偷拍下的幾張照片,和一段短視頻。
短視頻沒什麼,泊溪坐唐咪身邊,兩人在探討劇情,關鍵是角度,非常容易惹人誤會。
小石啞口無言。
她就是下意識錄了,要說用來做什麼不利於唐咪的事兒,她還真沒想過。
助理跟藝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共同體,即使在泊溪麵前說了那麼段話,也不過是……嫉妒。
對,嫉妒。
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有些人就能活得像天邊的月亮,被人尊著敬著愛著,還不求回報;而有些人卻隻能活成路邊誰都可以采擷的野草?
她一腳踏入半個娛樂圈,還沒活出個人樣,就被隨處可見的浮華迷了眼。
喜歡泊溪?自然是喜歡的,那樣的俊雅,誰能不喜歡?就連程總,她也是喜歡的,那樣深情,卻個個都成了唐咪的盤中餐,可唐咪有什麼?
不過是一張臉,一層皮,活得那樣輕慢。
而她呢?一睜眼,就要麵對日益高漲的房租,麵對越來越上漲的需求,隔離要CPB的,粉底要阿瑪尼的……樣樣都是錢。
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向往,向往這些男人背後所代表的生活。
小石清醒了。
她也看明白了唐咪笑容背後的意思,唐咪不是要幫她,甚至也不是她在滅頂時最後的一棵救命稻草,她隻是要她閉緊自己的嘴。
她默不作聲地簽下另一份合約,跟這些人鬥,沒有好處,她呆了一陣,已經深刻體會到權勢錢財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她鬥不過他們,不如老老實實地拿些好處,去堵房東的嘴。
唐咪給她包了一萬,小石將手頭所有有可能會被拿來大做文章的照片視頻,當著所有人麵,刪了個一乾二淨,並且表示:沒有備份。
“再見。”
“再見。”
唐咪和小石友好握手,就這麼結束了這段雇傭關係。
看著小助理身影消失在門背後,孫特助探究地看著唐咪:
“沒想到唐小姐居然不追究。”
這麼心軟,不太像唐咪。
“年輕人嘛。”
總是要給點機會的。
唐咪做事向來不喜歡做絕。
孫特助的疑惑,以至於他回到Boss身邊時,依然忍不住提了一句,誰料程Boss竟然滿是懷念:
“她……是這樣的。”
有時候心挺軟,有時候啊,又特彆、特彆的硬——很矛盾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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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咪去醫院前,先去當地警署錄了筆錄,見了見那個朝她潑硫酸的粉絲。
年紀出乎意料的小,十六,許是關了一晚,沒了昨晚的桀驁,蔫頭耷腦地坐在那,見她來,也隻是愣愣地看著。
父母都很年輕,父親西裝革履,手裡拎了個公文包,來見她,電話也沒斷,一個接一個地打,看上去是個企業高管,很忙。母親倒是很尋常,見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又是跪又是求,淚多得能鋪滿整條黃浦江。
“我家妙妙年紀還小,警察說,得進少管所,唐小姐,您能不能幫著說說話,可不能害了她一輩子啊……”
唐咪這回倒是硬著心腸了。
“大嬸,這事我說了不算。”
大嬸撲的一聲跪下了:“唐小姐,您行行好,孩子沒壞心,就是一時衝動,她在家很乖的。”
“濃硫酸一般人弄不到,大嬸,你知道要真嚴嚴實實地潑到身上,會是什麼後果嗎?量大的話,它能瞬間讓人脫水至死,毀容還是輕的。”
“可、可……唐小姐您不是沒事嗎?”
“有事的在醫院。”
每一個熊孩子,都不是天生的。
這段家庭關係很明顯有問題,父親因忙碌的工作,長時間缺席;而母親看樣子,也是一味溺愛;這件事,如果是她做了,唐咪很確信,自家老媽會拿著擀麵棍追出十幾條街,壓著她去給人認錯、當牛做馬,該關的關;而不是拉著彆人的褲腳管,述說自家孩子平日裡的乖巧。
“夠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