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咪的事兒,就這麼過了。
誰也沒提。
程父覺得,兒子不至於那麼沒出息,被人涮了還沒骨氣地跑去吃回頭草,既然跟未來沒關係,那就沒什麼好提。
程母則是另一種心腸,她不想觸動兒子的傷心事,心裡張羅著趕快給兒子找第二春,至於唐小姐,能趕快過去就趕快過去,兒子可千萬不能像她,認死扣,半輩子拔不出來。
以至於該被全程家人共同譴責的唐小姐,在當晚的議題裡,再也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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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唐咪,才剛回到小區。
謝過Tony,理也沒理誕著臉的阿呆,唐咪抬腳上了台階。
保鏢如影隨形,小區的人都睡了。
夜極靜。
唐咪在台階上癡癡地站了一會,她想起她有一回就這麼提著拖鞋,赤著腳,跨過這一層層的台階,撲棱著往程昊懷裡去的場景。
一切還仿如昨日。
可一切,再回不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唐咪的心臟,像被一股蠻力死死攥緊,完全透不過氣來。她大喘了口氣,扶著台階旁的扶手,慢慢坐了下來。
漂亮的準備用來約會的呢子裙擺落到了台階上,唐咪悶著頭,一動不動。
保鏢安靜地站在台階下,齊齊轉過身去。
她沒哭。
真實的唐咪,幾乎冷酷到不會掉眼淚,她所有的眼淚,都是武器,是美麗的假象。
孤獨的眼淚,沒有任何力量。
唐咪揩了揩眼眶,果然,是乾澀的,即使心裡一陣陣地發緊,可眼眶卻像是乾涸了的沙漠,出不了水。
她現在不想回家,她不想對父母解釋,為什麼放了人鴿子,也不想對李蓉,述說那些被她錯過的曾經。
她隻想安靜地理一理思路。
唐咪試圖剖析自己。
為什麼,阿呆隨便一騙,她就上當了,沒有想過其中的不合理?為什麼每每在麵對秦思思時,她就像失了智,無法從容?
她總在害怕那個被她虛構出的世界意誌,可世界意誌……
是真的存在嗎?
還是,她給自己找的理由?
唐咪從自己得知穿書那刻,開始回憶。
夜深人靜,連心都是透徹而明朗的,既騙不了彆人,也騙不了自己。
再回憶起一切的源頭,唐咪不得不承認,程昊對她來說,始終是特彆的。
以至於得知那兩千萬的負債,她當時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向了程昊,沒有一絲猶豫。
她將自己牢牢地釘在女配的角色上,並沉迷於將自己變為可憐的,即將要鋃鐺入獄的受害者,時時害怕,時時小心——
以至於,一不小心丟失了自己。
苗苗的噩耗傳來,她第一反應是世界意誌,已經說明了一切。
唐咪猛然清醒了,可清醒的同時,不免悲哀了起來。
她扶著欄杆,上了一樓的台階。
刷卡,上電梯,唐咪沒回去,而是去了程昊買的那個房子。
密碼還是原來的密碼,一切都跟她離開前一模一樣。
沙發、吧台、廚房、陽台,還有,她端到他書桌上的一個仙人掌。
唐咪終於捂住臉,哀哀哭泣了起來。
她愛他。
可在懂得的同時,又失去了他。
陽台外的窗簾,被風吹得呼啦啦響,仙人掌安安靜靜地蹲在書桌台前,一切都沒變,可一切都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