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相親(2 / 2)

倆小馬甲門童分列左右,門口此時已經沒什麼人。

“請出示邀請函。”

門童攔住了她。

唐咪這才想起,這個歌劇院,她是沒資格進的。

準入門檻極高,傲嬌得隻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開放——反正,眼下她是沒有資格的。

就連天音歌劇院的門童,也是與彆處不同,有睥睨的高貴。

視線落在這個近來備受一輪的女明星身上,也帶了那麼點異樣,隻是,人什麼都沒說,隻用微妙的眼神勸她止步。

“對不起,沒邀請函,您不能進。”

唐咪往後退了一步。

她知道規矩,哪個世界都有規矩,電影有電影的規矩,電視有電視的規矩,戚導有戚導的規矩,隆導有隆導的規矩,劇院,自然有劇院的規矩。

道理她都懂。

她果然止步了。

巍峨的拱門,冷硬的大理石雕像,以及落在她頭頂,幽幽的月光。

這些,都像兜頭來的一潑冷水,似要澆滅她心底的那絲熱情,可指尖攥著的戒指盒,那顆血鑽,又像灼灼的熱火,沸沸地燒著她的掌心,一路往上,轟向她的心臟。

唐咪站穩了,就立在遠處的蔭蔽處等。

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始終看向大門。

歌劇結束是晚上九點半,還有四十分鐘,就結束了。

等啊等,月亮從梢頭爬上頭頂,沒入雲層,等到風起夜涼,一輛輛豪車終於從門洞裡有序駛出,泊車小弟像勤勉的蜜蜂,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唐咪站得骨軟身麻,終於被她等到了。

拱門應聲而開,程昊就這麼衣冠楚楚地走著,身後圍了她熟悉的保鏢,他穿了黑色的呢大衣,咖色的圍巾被風吹得微微拂動,連眉目,也被廊燈照得柔軟。

唐咪明明看不清,卻以為自己看清了。

她拔腿就跑,好像眼前就是燈塔,是綠洲,是久涸以後的夢想,然後,她停下來了。

旋轉大門裡,又走出來一個人。

這個人,短發利落,眉目清秀,一席黑色的禮服裙外,長長的黑大衣係出細細的腰,正駐足朝程昊笑——她前不久見過的。

鬱姚的大堂姐,鬱潔。

唐咪分明看到,大堂刺目的光線裡,程昊用曾經隻給她的笑容,低著頭,對鬱潔笑。

她看著程昊替她開門,看著鬱潔坐進了後座,看著程昊也坐進了後座。黑色勞斯萊斯混入車流,不一會消失在了視野儘頭。

熱望被冰層凍住,一切都死了。

唐咪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抹了一把,風好冷,月很涼。

腳上的毛絨兔朝她裂開嘴,露出嘲諷的笑,好像在說,唐咪,你也有今天。

一輛大眾在夜裡發出“呲——”的一聲急響,停在路邊,孫特助開門下車,左右看了會,才找到了快和樹影合在一起的唐咪。

他一溜小跑過來,沒敢多看,隻垂了腦袋:

“唐小姐,我送您回去。”

可就是沒多看,剛才那一瞬間的印象,也深深地印入了腦子裡。

一向精致到頭發絲兒的唐小姐,此時很有些狼狽。

就一件線衫,外套沒披,趿拉著拖鞋就跑出來了,妝沒化,頭發被風吹得呼呼的,如果他沒看錯,臉上還有沒揩乾淨的淚。

作孽。

孫特助心想,腦補了一串舊情人見新情人的狗血戲碼,卻聽輕輕的一聲“恩”。

唐咪坐進了後座。

手裡的戒指盒掂了掂,遞到前麵:

“幫我還給程昊。”

“這——”孫特助避之唯恐不及,“唐小姐,這東西您還是得親自還,我拿,我怕程總會殺了我。”

“不會。”

他已經在努力試著朝前走了,縱使她這個舊愛,還有點力量,可終究是被撇下了,如同這個昂貴稀有的血鑽。

“唐小姐……您彆為難我。”

孫特助哭喪著臉。

“罷了。”

唐咪道,“你幫我約個時間。”

————

程昊將鬱潔送回了鬱家,才回母親在的那個公寓。

程母沒睡,就等在客廳,跟前跟後地問:

“怎麼樣,怎麼樣?今天第一天相親,還順利嗎?”

程昊扯下領帶,嘴角扯了扯:

“還成。”

“什麼叫還成?我可打聽過了,鬱潔這姑娘要人品有人品,要家事有家室,長得也不賴……”

程母還在喋喋不休。

程昊卻已經出了神。

他最近總容易走神,吃飯走神,喝水走神,連相個親,也不知神遊去了哪裡。鬱潔很好,他知道,可他身體裡,像喪失了某根弦,對一切都毫無興趣。

一場雲裡霧裡的歌劇,一個樣板樣的大家閨秀,挑不出不好,可也挑不出好。

程昊知道自己出了問題,卻不想治。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沒電了,拿給保鏢去充電,眼看程母又要嘮叨,他擰了擰眉:

“媽,你讓我緩緩。”

至於緩什麼,他也說不出來。

隻是很疲憊,一場歌劇,似乎將他所有的精力都耗儘了。

“我不管,我剛打聽過,人鬱潔對你很滿意。你就彆挑了,難道你還想要回去跟唐小姐在一起——”

“媽——”

程昊打斷她,“沒有的事。”

“OK,OK,媽不提,媽不提,你快去睡。”

程母知道,在兒子這,跟唐咪有關的一切,都是禁區。

程昊洗完澡出來,保鏢已經幫他把手機放到了床頭。

沒充滿,百分之三十,綠格,安全線。

孫特助那條短信,在屏幕上十分顯眼。

程昊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唐咪……來了?

他才發現,這名字,叫起來,竟然有點生疏了,好像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很久,又好像……不怎麼久。

程昊下意識想給唐咪撥電話,“1”才按上,就停住了。

他想起來,他把人拉黑名單了,他要往前走。

最後,他還是給孫特助打了電話。

那邊過了很久才接,翁著聲:

“程總?”

“唐……”程昊喉嚨發緊,“她在你車上?”

孫特助輕輕地應了聲“是”。

“好好送回去。”

程昊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好像對麵有惡狗在追。

等掛完,卻再也睡不著了,隻能拿出白天沒完的工作繼續,直到天蒙蒙亮,才躺床上,眯了一會。

就這一會,也睡不踏實,亂七八糟的夢,還夢見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去摸蝦蟹,不小心沒踩穩,落到河裡撲騰了很久,快滅頂時,才讓附近經過的村人救了起來。肺裡堵了一大堆水,直把他堵醒了。

程昊手覆在眼睛上,他已經好久沒做這個夢了。

緩了會,才有點勁兒,看了下腕表,不到八點,程昊眯著眼,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這一覺,就睡到十點。

今天是北城大學的周年慶,他答應了要去,程昊去浴室衝了個澡,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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