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係統?】
和白雲州對上視線後,林吹夢下意識的呼叫係統,這一次依然沒有得到回應。所以……她還在夢裡?這是夢境轉場了?
這倒是說得通,畢竟夢境的轉場往往都是這麼奇奇怪怪的,不過石窟破碎之前,小白龍的那句“原來這隻是個夢。”讓林吹夢有些在意。
夢中龍發現了自己在夢裡?這個連續的清醒夢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意識到自己還在做夢,林吹夢沒了之前的局促,眼看白雲州死死盯著自己看,她當即對他露出一抹笑容。指了指一邊看不見她的老頭子。
“他是你的朋友嗎?”
林吹夢的聲音並不輕,但是老黿卻沒有聽到分毫。而聽到她說話的白雲州下意識的想要回答,但反應過來後又黑下了臉。
老黿因為白雲州的神色而心裡發毛,他謹慎的抬手掐訣,大殿各處的赤色符文頓時亮了一瞬,而隻是這一瞬,就已經耗光了老黿的法力,他麵色蒼白了幾分。
發現大殿並無異常的老黿有些不悅的看向白雲州。
“想不到許久不見,龍君倒是也會故弄玄虛了。不過你還是死心吧。無論如何,你都是逃不出去的。”
眼看著符文亮起後,那個女人半點不適都沒有。還好奇的摸了把石柱上的符文,白雲州垂眸沒有理會老黿的叫囂,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老黿本就虛假的笑容徹底沒了。他冷哼一下,又是抬手掐訣,隻見鎖龍柱上的浮雕鎖鏈迅速變為玄鐵鎖鏈,如活蛇一般伸向石盆,把盆中白龍捆了個結實。
“既是階下囚,龍君還是莫要如此傲氣的好。”
被鎖鏈捆綁並不是好受的事,但比起神魂日夜浸泡在黃泉水中被不斷侵蝕之苦,這點不適就隻是撓癢癢罷了。
白雲州聞言抬眸淡淡道。
“若是沒有這鎖龍柱,你敢站在我麵前說這話嗎?”
老黿一時間沒了聲音,他不敢,即使這位龍君隻剩下神魂,即使這滿大殿都是禁錮的符文,即使不動用那玄鐵鎖鏈,這鎖龍柱也有八成的禁錮功效。但是他依然不敢。千年前的那場大戰餘威尚在,老黿表現的越是忌憚,心底對這位龍君就越是畏懼。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出現在這大殿裡。
他忽然有些後悔剛剛譏諷的話了,沉著臉沒有再說,隻是一抬手,榨出僅剩的一絲妖力,讓黑紅的丹藥浮到白雲州的麵前。
他寧願忍著丹田的刺痛,也不願意親手把丹藥遞過去,就仿佛眼前不是一個被重重禁錮壓製,幾乎要被玄鐵鎖鏈壓垮的可憐神魂,而是一個隨時能咬斷他雙手的怪物。
見白龍盯著自己看沒有動作,老黿垂頭避開視線。
“這是老規矩了,還請龍君莫要讓老頭子難做。”
嗬,懦夫。
但就是這樣的一群懦夫,卻困了他整整千年。
白雲州冷著臉垂眸看向麵前的噬魂丹,他知道這是劇毒。如果說黃泉水是從外腐蝕他的神魂,那麼這以百毒煉製的噬魂丹就是由內腐蝕他的魂魄。脆弱的神魂被如此摧殘的痛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但一千年了,他早就習慣了。
都吃了那麼多了,再吃這一顆也不會怎麼樣,沒關係的,他很快就要掌控整個鎖龍柱了,他就快要出去了,到那時,他這千年來所受的痛苦,他都會一點一滴的還回去!
白雲州眼底滿是陰鷙,低頭就要吞下這噬魂丹,心裡則盤算著出去之後,如何把眼前的老黿宰了燉王八湯,誰知下一秒,他卻吃了個空。
白雲州一愣,抬眸後卻沒有看向拿走噬魂丹的林吹夢,而是迅速看向了老黿。
她能觸碰到噬魂丹,她不是他的幻覺?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老黿看也不看邊上把玩噬魂丹的林吹夢。而是仿佛完成任務一般鬆了口氣。
“龍君既然已經吃了藥,就先好好休息吧。”
最好一睡不醒,魂飛魄散的那種。
話畢,他就迫不及待的轉身離開。而隨著他的離開,玄鐵鎖鏈迅速回收,再次變回了鎖龍柱上的鎖鏈浮雕。
這老黿沒看見嗎?以為他張口後丹藥消失了就是他吃了?又或者……其實他吃了噬魂丹,這一幕不過是他在劇痛中的幻想?
白雲州緊緊的盯著林吹夢看,金色的豎瞳一眨不眨。
“看什麼?你想要回去?”
林吹夢誤會了白雲州的意思,把丹藥遞回了對方麵前晃了晃,卻在白雲州下意識垂眸的時候,迅速收回了手,一本正經的訓誡道。
“這可不行,小孩子可不能隨便吃彆人給的東西知道嗎?特彆是那種奇奇怪怪的大人給的東西。吃了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
之前她還以為那個老頭是白雲州朋友,但是隨後她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誰家朋友一上來就鎖鏈捆綁py的,說話還陰陽怪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餅!
“我不小。”
最近最討厭聽見小字的白雲州冷臉。
“好好好,你不小。”
林吹夢敷衍的開口,隨後又嘀咕了一句。
“反正也不大就是了。”
聽得一清二楚的白雲州:……這肯定不是他幻想出來的人吧?他就算再寂寞,也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幻覺吧?有什麼意義?就是為了氣自己?
然而他還來不及生氣,就見林吹夢低頭看了看手中黑乎乎的丹藥,看著看著,忽然往嘴巴裡一塞。動作相當的自然。就仿佛三歲小孩在草地上玩著玩著,就抓起一隻西瓜蟲往嘴巴裡塞一樣自然。
白雲州龍須一抖。
“你乾什麼?”
“啊?什麼?”
林吹夢含糊的詢問,似乎不理解他的問題,而說這話的時候她嘴裡還在咀嚼噬魂丹。
白雲州深吸一口氣,
“你剛剛還說不要隨便吃彆人給的東西。你現在在做什麼?”
這個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雖然他早就習慣了每月一次的毒丹,但那是形勢所迫,正常人誰沒事去吃這種劇毒?
剛剛還覺得林吹夢應該不是幻覺的白雲州又動搖了,畢竟這家夥的舉動看著實在不想正常人!
“我是這麼說的,不過這又不是彆人給的。這是我從你那搶來的嘛!”
林吹夢說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隨後她咀嚼了兩下,然後給出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酸酸麻麻辣辣的,嘶~還挺刺激。”
“這是噬魂丹。能侵蝕神魂的劇毒。”
光聽名字就夠刺激的了。
白雲州木著臉:“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劇毒?
那個老頭子果然不是什麼好餅!
林吹夢砸吧了一下嘴巴,然後道。
“我覺得還能再來一顆。”
反正是夢嘛,鶴頂紅拌飯都無所謂啦。
白雲州沉默的看著眼前這個吃了噬魂丹卻毫無異樣的女人,對方語氣輕快的仿佛那以百種妖毒煉製的噬魂丹好似糖豆一般無害。
見白雲州不說話,林吹夢抬眸看了眼大殿內的殘破的龍軀。好奇的詢問白雲州。
“對了,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雖然隻是個夢,但是那慘死的巨龍實在太讓人震撼了,林吹夢心裡有些悶悶的,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也不是很懂,為什麼自己的夢裡會有這樣一幕。
如果單看那巨龍殘屍的話,這可真是個不美妙的噩夢。
白雲州冷漠的看了眼自己死去的肉/身。
“一條死龍。”
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句話,她想問的又不是這個?
林吹夢隻好又問。
“他是怎麼死的?”
白雲州言語冷酷:“太過愚蠢被人算計,被挖了龍心、拔了龍筋、抽出龍魂而死。”
誰啊,下手這麼狠?
林吹夢看著那多處血肉模糊的巨龍,隻覺得幻肢痛。但是還不等她繼續說什麼,她感覺到了異樣。早就習慣了的林吹夢當即明白,天亮了。
破廟內,清晨的陽光已經順著窗框照進竹床上,讓竹床上躺著的貌美女子的長發和睫毛都多了絲絲縷縷的金色。她感受著眼皮上躍動的陽光,睫毛微動,緩緩睜開眼睛。
站在眼前的人忽然消失,殘破的大殿迅速恢複了往日的死寂。仿佛之前鮮活的色彩都隻是他的妄想。唯有黃泉水侵蝕神魂的刺痛那麼真實。
白雲州麵無表情的入石盆之中,絲絲縷縷黑紅的氣息在黃泉水的掩蓋下,順著石盆侵蝕入下方的鎖龍柱內部。
【係統,我又做了那個清醒夢了,我跟你說,這次那個夢變劇情了。】
醒來的林吹夢和係統嘀咕。這幾天來,她隔三差五就會夢到那個石窟,夢到那個冷傲的小白龍,雖然不是夜夜如此,但頻率也很高了。
她也和係統討論過。但夢本就是沒有邏輯的東西。所以他們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也許是她第一次夢到小白龍後印象太深。記在了心裡,所以之後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當然,她還挺喜歡這個有趣的夢的,而現在這個夢的劇情似乎更豐富了。林吹夢把夢中發生的事情和係統說了一遍。末了,意猶未儘道。
【夢中龍意識到自己在夢裡,殘破的大殿、奇怪的老頭,慘死卻帶著悲壯之美的巨龍,感覺像是在看特效大片一樣,第一眼看去特彆震撼人心,可惜你都不在現場。】
【是嗎?】
係統話音頓了頓。
【畢竟是夢嘛,我當然不可能在了。】
【說的也是。】
還沉浸在夢中的林吹夢隨意的應了一聲,她已經開始期待今夜的夢了。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今夜卻是一個不眠之夜。
*
夜裡,彎月高懸,繁星璀璨。微風拂過,樹影婆娑。
“啊啊啊!”
尖銳的慘叫聲仿佛針紮一般,紮進附近生靈的耳膜。
即將進入夢鄉的林吹夢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尖叫,仿佛隔了一層毛玻璃,雖然聲音悶悶的,但確確實實存在。她嚇得一個垂死夢中驚坐醒。迅速朝著窗外望去。
【係統,你聽到了嗎?】
醒來的林吹夢側耳細聽,並未聽任何奇怪的異響。係統也表示什麼都沒有聽到。仿佛剛剛聽到的尖叫,隻是她睡迷糊的錯覺。林吹夢坐在竹床上迷茫了一會兒,睡意被衝散的她一時間有些睡不著了。
而就在她看著星星,想要重新醞釀睡意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廟外。
“林姑娘,出事了!”
胡大站在廟外,毛茸茸的臉滿是焦急。想進廟又不敢冒然進去。本以為自己會打擾到林姑娘休息,卻不想他看過去時,林姑娘就坐在竹椅上。他來不及細想,趕緊快言快語的解釋。
原來今夜他們老祖宗胡一卦心神不寧,就一直沒休息,不久前,她察覺到周圍忽然天光大亮,這幾天正是那群蜜蜂妖養傷的時候,蜂巢一直都是封閉狀態,不可能忽然作妖。所以胡一卦立刻意識到肯定是那群蜜蜂妖出事了。而她今日的心神不寧想來就和這件事有關!
精通卜算的人都信天命和靈感,胡一卦當即決定過去查看一下。
結果還沒到地方,那天光就猛地熄滅。等她到了地方,就見蜂巢縮水了一圈,破破爛爛的掛在古樹上,林間一片血腥之氣。一個青麵獠牙、妖氣衝天、半邊身子焦黑的妖物狂奔出了林子,正往山下村莊奔去。
胡一卦藏在暗處遠遠看著,隻一眼,精通望氣之術的她就可以確定,這必然是一隻千年大妖!而且觀其妖氣腥臭難聞,夾雜說不儘的血氣煞氣,這絕對不是走正道的妖精,而是練了邪法吃過人的妖魔!
一個不知道吃過多少人,現在受了重傷急需大補的妖魔去人類村莊乾什麼?這是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的事情。胡一卦尾巴毛炸起,雖然心知不敵,卻想到自己的老友馬金花,還是咬著牙跟了上去,不過跟上去前還特地叫了胡大,讓他快些去找林姑娘救命。
胡大這些日子也和大牛等孩子混熟了,想到那些活潑可愛的人類幼崽,胡大難得勇敢了一回。大著膽子道。
“小狐知道林姑娘的規矩,我願意接受考驗。隻求林姑娘出手救救山下村民!”
就算胡大不這麼說,林吹夢自然也是要幫忙的。然而就在林吹夢想要鎖定胡大為答題人的時候,半透明的光屏卻自己跳出,上麵顯示幾個大字。‘村中危機已經消失,該願望無法成立。’
本來還在緊張的林吹夢見狀頓時鬆了口氣。對著胡大道。
“危機已消。無需我出手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林吹夢還是不放心,索性親自下山去看一看。胡大深信林吹夢的實力,一聽這話本來砰砰跳的心臟立馬平靜下來。趕緊上前幾步,恭敬的領著林吹夢往山下去。
破廟雖然在荒野間,但其實離村子不算遠,否則大牛當初也摸不到那裡去。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林吹夢和胡大就到了村子。
隻是剛上了村道,胡大的身軀就緊繃起來,因為他嗅到了風中帶來的一絲血氣。
而抬頭一看,就見夜色包裹下的村子靜悄悄的,但唯有一處屋舍的周圍此刻圍滿了人,這些都是被尖叫聲驚醒的村人,他們提著紙糊的白燈籠。一個個麵色或是驚懼或是痛苦的站在那。微弱的燭光由下而上照在他們的臉上。讓他們的麵色更多了幾分蒼白。
察覺到腳步聲,這些人齊齊扭頭。這畫麵實在有些滲人,以至於林吹夢腳步遲疑起來。
殊不知,在村民眼中,她和胡大此刻同樣有些詭異。
皎潔的月光下,一個身穿月白色衣裙的貌美女子孤身一人,手上沒有燈籠照明,卻能如履平地,腳邊還跟著一隻雜毛狐狸。
這畫麵實在不正常,加上村子裡才發生了那樣恐怖的怪事。一眾村民不由麵色緊繃起來,眼中帶上了忌憚和攻擊性。
林吹夢看著那其中幾個緊握釘耙的村民,腳步停了下來。
【有點嚇人啊,我要是再走幾步,他們的釘耙怕不是就要揮上來了?】
係統:【自信點,也許人家隻是想用釘耙給你梳個中分呢?】
林吹夢:【那就更不用了,我對我現在的發型還是很滿意的。不過我倒是不介意那位拿柴刀的小哥給我削個蘋果。】
好在這時,一個童聲打斷了現場詭異的氣氛。
“林姐姐!”
正眼眶紅腫,抽抽噎噎的大牛抬頭看見林吹夢,喊了一聲還不夠,抬腳就想走過去。
但下一秒就被母親捏住了命運的後頸,大牛媽警惕的看了一眼那個貌美姑娘,隨後抓著大牛的後衣領就強硬的把人拽回家。
“不是讓你回家去嗎?趕緊走,小孩子不許看這些!”
彆人家的孩子都聽話的待在家裡,就這皮猴一不注意就跑出來了。
這可是死了人的,小孩子看了被嚇掉了魂可怎麼好?
與此同時,聽到那聲‘林姐姐’的村民中,有幾個大人的麵色不好看起來。
他們這些天一直聽孩子們提起一個姓林的姑娘,不知道林吹夢住在山野破廟的大人們還當是住在附近村子的人和孩子們玩。但現在一看,這林姑娘似乎不是常人啊!
眾人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那個貌美女子,對方站得不遠不近,就停在那裡,既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腳邊的狐狸也頗通人性的站立不動。這樣的人光是靜靜的站在月光下,渾身就寫滿了和他們的不同。
這時,一個頭發烏黑的老婆子從那屋舍中裡走了出來。有人趕緊上前,指著遠處的林吹夢對著老婆子低聲說了句什麼,
他們的本意是想詢問要不要把這個詭異的女人趕走。但馬金花抬頭看見來人的時候,頓時神色一肅對著那人道。
“切莫胡說,這位林姑娘是個高人,那些妖魔鬼怪哪能和她相提並論?”
隨後她快走幾步,恭敬的打了聲招呼。
“林姑娘。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