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彆跟著我了。我不希望你跟著。我也不缺小跟班。”
“那麼神缺什麼?神需要什麼?神想做什麼?”
神國如同任何一個狂熱的信徒一般,希望為祂的神奉上所有。
“隻要神降下神諭。您所想要的一切我都會做到。”
林吹夢自然沒想從這個奇怪的‘章魚精’那裡得到什麼。但是她看著這個神神叨叨的大章魚,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你有沒有在附近海域見過我……我是說,見沒見過關於我的木質雕像?”
神國當即道:“神在找您的神像?”
這個家夥對神這個字眼還真是執著啊。
林吹夢遲疑的點點頭。
“算是吧,你見過嗎?”
“沒有,不過我現在就去找!”
意識到神需要自己的神國情緒激昂起來。
“我一定會為神找回您丟失的神像!”
啊?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林吹夢還沒反應過來,那個‘章魚精’就已經對著她恭敬的彎腰行禮,然後重新一頭紮入海水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她遲疑的看著那平靜下來的海麵,就……也行吧,好歹不追船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隨著她這幾句話的功夫,幫她找神像的可不隻是‘章魚精’一個。神國本來準備趕到神身邊的其他部分也隨之散開。要動作快一點,再快一點,如果能完美的幫神找到神像。那麼神一定會對祂多一點承認!
而這對神國來說並不難,起先祂出海的時候,隻感覺到了一股神的氣息,結果過了一天,神的氣息變作了兩股,出現在不同的方位。
現在可以肯定,其中一股神的氣息來自神本身,那麼另一股神的氣息……肯定就是神丟失的神像了!
*
迷霧中,一艘巨大的船隻在海麵上駛過,這艘船的甲板上並無任何掌舵者和水手,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氣息,仿佛一個幽靈船一般。但實際上,這隻是結界和障眼法而已。下了甲板進入船艙,立刻可以看見來來往往的妖魔們。
“來,走一個!”
“我乾了!”
“快快快,滿上,滿上!”
一個船艙屋內,幾個妖魔正坐在一塊湊了個酒局。其中就有老黿、胡三姐和舒長尾。不過這一次上首坐著的卻不再是賴頭和尚忘塵,而是一個瞎眼道人。
對方黑黑瘦瘦的,配上沒了眼珠的眼眶,混在一眾高壯、凶悍的妖魔堆裡,單看著實在可憐,但在場的人或妖卻沒有一個敢看輕他的。
畢竟這位可是極樂島排行第八的高手,就算不知為何瞎了眼,想殺他們也不是難事。而且排行前十的那幾位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見還見不到呢,現在有機會,可不得好好巴結一下。
“何宵道長,還請再喝一杯。”
賴頭和尚自然就是這個想法,笑眯眯的勸酒。
何宵倒也給麵子,舉杯和他碰了一杯,然後一口喝乾,引得底下妖魔立刻吹捧叫好起來。仿佛他喝的不是一杯酒,而是把這海都喝乾了一樣。
胡三姐遺憾的看了眼那位瞎眼道長,她知道自己道行低,本想著靠美色來抱一抱大腿,誰承想這位何宵道長也不知為何,許久不回島,一回來就瞎了一雙眼睛,不僅讓她算盤落空了,也讓整個極樂島上下都驚了。
雖然這位實力隻排第八,若是加上島主和海公子,外加島上鎮守的那幾個不知名的老妖前輩,他估計也就是極樂島實力第十幾的位置,但是這位道長出名的可不是他的實力。而是他手裡的那雙瞳人。
那可是能預知未來的好東西,若非使用條件太苛刻,島主還不一定會讓他保管呢,結果有了能預知未來的這一大利器,竟然還瞎了眼回來。這可真是件稀罕事。按理說打不過還躲不過嘛……
胡三姐正思索著,結果那瞎眼道長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扭頭準確無誤的‘看’向了她。胡三姐嚇了一跳,趕緊移開視線。
注意到邊上的老黿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她端起酒杯嘀咕道。
“老黿,你怎麼還悶悶不樂的,好歹喝點。”
老黿也不說話,端起酒杯句一飲而儘,眉宇間都透著鬱鬱。
胡三姐暗地搖了搖頭,自從白龍堆出事,那條龍魂逃出來後,作為最後一個接觸過那條龍的家夥,老黿被島主好一頓責罰。之後這老黿就一直這副死樣子。
她起先還以為是老黿被島主責罰了心情不好,結果後來才知道,這家夥分明是擔心那逃出去的白龍會找機會報複他。
嘖嘖,這老黿的膽子也忒小了,和舒長尾差不多了。那條龍任他當年如何呼風喚雨,如何被人尊稱是雲澤龍君,現在也就是一條苟延殘喘的龍魂。還不知道在哪窩著,生怕他們極樂島找過去呢!
要她說啊,如果那龍找上門更好,到時候直接抓了送到島主麵前,那好處還不是應有儘有?
縮在角落的舒長尾不知道自己隔了這麼遠還被胡三姐鄙夷了一下。他喝多了酒,搖搖晃晃的推門準備回去休息。
啪嗒,啪嗒。似乎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傳來。
走廊上的舒長尾停住腳步,疑惑的想要細聽卻聽不到了,周圍的房間都是嘈雜熱鬨的聲響,因為要秘密潛入蓬萊島,所以他們的航程很是曲折,需要花費的時間也更多。所以無聊的大家隻能自己在房間找樂子,喝酒劃拳是最常見的一項。
是他喝多了產生錯覺了嗎?
被酒精麻痹的舒長尾失去了往日的警惕,搖搖晃晃的繼續往自己的房間走。因為大家都在各自房間玩樂,所以走廊空無一人,很是安靜。
但是過了一會兒,那啪嗒啪嗒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影在走廊上顯形了一瞬,但很快又再次隱形,但是走廊上的水汽卻濃重起來,地上開始多出一串濕漉漉的腳印。仿佛有什麼吸引祂一般,祂一路朝著船艙最下方過去。但是祂才敢靠近向下的活板門後,卻又停住了腳步。
有人……還有妖……很多,戒備比這一層森嚴很多,祂不好下去會被發現的。先躲起來,然後讓比較方便潛伏的身體過來。
神國當即下了決定,緩緩朝著一邊走去。
啪嗒……啪嗒……
祂走到了剛剛看到的那個醉酒的妖的房間,伸手一推,本來就露出一條縫的門被輕輕推開,祂果然看的沒錯,對方沒有鎖門。
帶著鹹魚海腥氣的水汽在房間內彌漫,但這股氣息沒什麼攻擊性,醉酒的舒長尾也沒了往日的警惕,吧嗒著嘴巴繼續酣睡。
昏暗的光線下,隱形人慢慢顯形,粗看的時候神國比之前像人多了。但仔細看就會發現,祂的雙手和雙腳都
有著像青蛙一樣的腳蹼。沒有耳廓,隻有兩邊黑洞洞的耳道。兩邊脖頸上有明顯的幾道裂縫似的腮,雙眼眼球突出,沒有神采,十分呆滯。
神國呆滯的雙眼就仿佛變色龍的眼睛一般,一個往左一個往右詭異的轉動。最後選好了自己要藏身的方位。他的身形在房間內緩緩消失。而奇怪的腳步聲再次出現。
啪嗒……啪嗒……
雖然祂儘力放輕聲音,但腳蹼接觸地板還是發出了輕微的動靜,好在床上的醉鬼依然沒有醒來。幾個呼吸間,蛙人濕漉漉的腳印出現在地板上,一直到了舒長尾的床邊。然後緩緩蒸發消失。
第一次乾這種事的神國有些緊張,以至於隱形的祂彎下腰,試圖看看這個醉鬼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如果對方是真的在睡覺,那就算了,但如果對方是裝睡……那麼為了不暴露行蹤。祂就隻能殺掉這個家夥了。就像這樣……
酣睡中的舒長尾因為濃重的水汽聳了聳鼻子,卻還是沒有醒來,所以他也完全不知道,有一個隱形的蛙人正站在他的床頭彎腰看著他,緩緩張開了一張嘴角張到耳根的,滿是利齒的大嘴。隻要見到那張大嘴的人都絕不會懷疑,隻要此刻的蛙人想,就能在瞬間吞下舒長尾的頭顱!
不過好在神國是個虔誠的信徒,並不是一個殺人狂,等了一會兒,確定對方真的睡著了,並不會成為祂完成神諭的阻礙後。祂就緩緩收回了大嘴。順手幫對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躺到了舒長尾的床板下開始閉目安睡,祂得養好精神。之後才好幫助另一個祂到下麵去。
雖然這艘船似乎很多奇怪的‘薄膜’阻隔,但是祂能感覺得到,神的氣息就在最底下的那個船艙。
幾個時辰後,已經到了深夜。因為船本身散發的迷霧籠罩,所以照到船上的月光有限,船內有的地方燈火通明,但有的地方卻越發的黑暗。
海上迷霧中,有一個東西漂流著靠近了大船,仔細看,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生物,因為那就是一坨肉,一坨人頭大、軟趴趴、有著深紅肌理和筋膜的血肉,其上還胡亂鑲嵌著三顆帶著神經血絲的眼球。
但其實兩天前這還是一個神國人,海難後,這個可憐的家夥和其他同伴失散了,又遭到了海中巨魚的襲擊,被啃了個稀碎進入了巨魚的胃袋。
幸運的是,在他要被完全消化成魚屎的時候,眾人的思維同步組合成了神國這個思維聚合體。當神國誕生後,祂獲得了一項天賦,那就是隻要思維還活著,那麼軀體就不會死去。當然,神國更喜歡把這天賦稱之為神的恩賜。
於是這個可憐的家夥以這種形式活了下來,至於是從巨魚的哪裡逃脫的嘛……總之不是從嘴裡就是了。
不過神國人的審美本就和彆人不一樣,由他們聚合的神國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在祂看來,自己的這具身體,雖然小了點,但卻實在很完美,特彆是在需要潛入的時候。
隻可惜攀爬對祂還難了點。沒有腳一坨血肉吸附到船上,然後開始蠕動著往上爬。對於這樣一個小肉團來說,這個十幾米高的大船實在太高了。
以至於祂爬動的黏膩水聲間,時不時就夾雜著幾聲仿佛從玻璃滑下來的‘吱~’聲。才爬上一截就滑下半截。這可真是夠讓人絕望的。
不過為了神,這點困難對神國來說不算什麼。祂全身肌肉緊繃,一邊給自己加油鼓勁,一邊哼哧哼哧的往上爬。
當終於爬上甲板的時候,小小的肉團累得好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躺在甲板上,眼珠子都無力的滾落在了一邊。
“咦?”
正在船艙之中和盟友下棋的海公子微微抬頭。
萬妖洞的洞主立刻敏銳的抬頭。
“怎麼了?有情況?”
海公子對著自己的盟友微微一笑。
“沒
什麼。大概是有海鳥經過。”
他對於自己和哥哥聯手布置的陣法結界很是自信,因為這套陣法不僅能敏銳的探查到任何法力波動,還能探查到潛入者神魂的強弱,並以此發出警戒。
除非是蓬萊島上的散仙察覺到了他們的密謀,否則任何人都不可能避開船上的陣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套陣法其實還有一個很要命的弱點,那就是如果上船的是個毫無法力的怪物,並且這具軀體的靈魂隻是某個人思維觸角的一小部分。那麼這套陣法會誤以為對方沒有威脅性。
而為了避免陣法因為船內的妖魔而不斷示警,所以整艘船隻有船外圍才有陣法籠罩。也就是說,這層結界隻有外來者穿過它的時候,它才會示警。此後對方再在陣法內籠罩的範圍內行動的話,它是不會再示警了。
於是,被誤導的海公子隻當是某個飛鳥略過了上空的陣法,卻不想一個詭異的肉團歇息了一下後,已經順著陰影朝著他們的船艙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