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夜空之中,圓月高懸,繁星點點。
巨大的樹冠仿佛隔出了一個靜謐的空間,身穿銀袍的男人坐在樹冠之中,一身白衫不染塵埃,平日冷漠銳利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仿佛月光,隻顧著看著眼前的女子,仿佛眼前人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林吹夢仿佛被燙到一般,迅速縮回了自己環在對方脖子上的手。眼眸也垂下來不敢和白雲州對視。
戀愛腦?
原來在係統眼裡,白雲州就是這樣子的形象嗎?
【我覺得不對吧,雲州怎麼會是戀愛腦呢?他……】
他那麼冷靜、聰明、果敢,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戀愛腦……
林吹夢正想要反駁。卻聽係統敷衍的打斷她的話。
【好吧,好吧,那他就不是戀愛腦,他隻是喜歡你。並且一點掩飾的打算也沒有。甚至他對你的愛意大概快要滿溢出來了。說實話,在孽鏡地獄那種地方都還要抽空和你深情對望什麼的,一般人真的乾不出來。】
係統似乎已經憋了許久了,抓住機會吐槽了一通。
那可是十八層地獄啊,他們當時是被地府閻王追殺,所以才到地獄去找東嶽大帝的,結果就是這種情況下,白雲州的心思還在他那點情情愛愛上,當時他和林吹夢深情對望的時候,嘖嘖,它甚至都覺得,那家夥要控製不住低頭親下去了。
林吹夢心臟怦怦直跳。【什麼……什麼深情對望啊,我們當時那隻是……隻是……正常對視而已。】
係統:【那隻是你的想法,白雲州可不這麼想,你看看他現在看你的眼神,這都能拉絲了。】
林吹夢忍不住抬眸再次看向白雲州,結果就和白雲州一直看著自己的眼眸對上。他深邃的眼眸此刻柔和下來,裡麵湧動著濃稠的情緒,就像係統說的,幾乎快要溢出來一樣。
他喜歡我。
當林吹夢看著白雲州的眼神,這樣的認知就迫不及待的鑽進她的大腦。而白雲州也沒有遮掩自己情感的意思。
因為林吹夢一直沒說話,他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忍不住攥成拳頭,他隱藏住自己的緊張、忐忑,隻一味的靜靜的看著林吹夢,
林吹夢慌了。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跳的越來越快,臉也開始發燙。
【他……他喜歡我,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係統故作老司機的表示:【這還猶豫什麼,當然是勾住他的脖子,對他邪魅一笑說,嗬男人,我就知道你喜歡我,有眼光。然後和他打個啵……哦,說得文雅點,來個定情之吻。】
林吹夢羞惱:【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和我開玩笑!十萬火急啊大哥,給個認真點的建議啊!】
係統無語了。【我哪裡給得出什麼建議啊,我一個二十四小時待命,連下班鍵都沒有的可悲社畜,我連愛情的小手我都沒摸過呢,你還希望我能給出什麼有建設性的建議啊?總之,你喜歡他你就大膽往前衝唄!他長成這樣,你和他吃個嘴,你兩都不算吃虧。吃到就是賺到!】
林吹夢麵頰緋紅:【瞎說,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他了?】
還吃嘴巴,雖然白雲州的長相確實都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但是她可是正經人!
【還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他了?】
係統用賤兮兮的腔調開口。【你因為他,都多少次情緒暴動了你說說?想起龍屍你心疼,去地府經過黃泉你又心疼,聽到極樂丹的事,你還是心疼。你一天為他心疼八百回,心肌炎都要疼出來了,這都不叫喜歡,那什麼叫喜歡?】
林吹夢憋紅了臉,卻不知該怎麼反駁回去。回憶自己這些日子的情緒波動,她隻好承認,她對白雲州或許、可能、大概有點好感。但這是想要和一個人長相廝守的喜歡嗎?她不知道。
“喜歡……喜歡的吧?”
林吹夢遲疑的開口,僅僅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她臉頰發燙得厲害,她趕緊又跟了一句。
“畢竟我也隻是個俗人,路上遇到俊俏的男女,我都是會多看幾眼的。”
所以那句喜歡,是說喜歡他的樣貌嗎?
白雲州的眼眸因為林吹夢的前一句話而亮起,又因為後麵的話語而迅速黯淡下來,心裡止不住的失望,他想要聽到的可不是這些。
但他也知道這怪不了林吹夢,因為他剛剛問的就是她喜不喜歡他的人形相貌。她隻是照實回答他了而已。
而且往好處想,不管現在她對他的心意如何,起碼,他還有這副相貌可以吸引她不是嗎?
雖然都說‘以色侍人,色弛而愛衰。’但他不一樣,到了他這個修為,已經是青春永駐了,如果吹夢因為相貌而愛上他,他們照樣可以長長久久。
*
清晨,李成爻牽起拴著驢子的韁繩,拉著四頭驢往外走,偃槐緊隨其後。
“昂啊!昂啊!”
大概是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幾頭驢子踢踢踏踏的不肯走,很有倔驢的風範,不過他們再倔也敵不過李成爻的幾鞭子。
那鞭子也不知是怎麼做的,一鞭子下去,並未損壞驢子的皮毛,卻讓他們覺得皮開肉綻般的疼。挨了幾鞭子後,驢子們到底抗不出疼,隻能被牽著走。
他們一路走,順著小道上了山,幾頭驢子可是大好的肥肉,隨著他們深入深山老林,幾頭肚子癟癟的餓狼不知何時盯上了他們。幽綠色的眼睛藏在草叢中,朝著幾頭驢子看去。
“怎麼這麼多狼!”
李成爻驟然看見草叢中的那些狼眼睛,頓時嚇了一跳。他並不是正統的修士,隻是早年學了幾手小法術,之前沒加入極樂島之前。
他抓了幾隻才化成人形的小狐狸,暗中驅使這些狐狸去富戶家作亂,接著他在上門抓狐,如此來騙取錢財。所以他本人的本事並不大,可打不過山中的群狼和猛虎。
好在他這次上山不是一個人。偃槐掃了一眼慢慢逼近的群狼。
“不過是一群畜生,有什麼好怕的。”
說話間,她取下一隻木偶,那木偶一落地,頓時變成三、四米長的斑斕猛虎。
偃槐手指微動,那猛虎頓時發出一聲怒吼,朝著群狼猛地撲過去,一口咬住一隻狼的脊椎,一爪子拍飛邊上的另一頭狼。接著又撲又咬,眨眼間就殺了三匹狼,草地上灑落斑斑血跡。
“嗷嗚!”
頭狼眼看不妙,當即放下了對驢肉的垂涎,帶著群狼轉頭就跑。
偃槐也沒興趣追,把木偶係回了腰間。
“大人的法術當真高明。小的佩服。”
李成爻見狀,趕緊拍了一通馬屁,隨後對著狼屍啐了一口。
“這些該死的畜生,平日都在野狼嶺那邊活動。也不知今日怎麼跑到這處小山頭來了。幸虧這次是和大人一起來了,否則我和我那幾隻小狐狸可不是這些狼的對手。”
雖然都是狐妖,但狐妖也是有強弱之分的,能被他抓住操控的那些狐狸,除了長相姣好,和尋常人強不了多少,若是遇上這群狼,就隻有四散而逃的份。
偃槐卻不理會李成爻的彩虹屁。
“彆說廢話了,趕緊帶路。”
李成爻也不介意,點頭哈腰的稱是,然後拉著驢子,帶著偃槐繼續往前走,沒過多久,終於看見了一處小山穀。
山穀中有一座宅院,看上去老舊破敗,似乎已經荒廢很久了。不過推開門一看,這宅院雖然破舊,但院子並沒有什麼雜草,地麵還算平整乾淨。
一隻雜毛狐狸從院子裡竄出來,變成一個男人的模樣,對著李成爻和偃槐恭敬的行禮。
這確實是被人所遺棄的宅院,被李成爻發現後,就安排了幾個狐狸看守在這,而他則時不時把用人變出來的驢子往這邊送,等待上麵人派專人來處理。
李成爻帶著偃槐一路走到了後院,那裡很大一塊地方都被改造成了馬廄。一大群的驢子在裡麵挨挨擠擠。眼神疲憊而麻木。巨大的石槽裡麵放著粗糙的草料。但對於牲畜來說也很重要的清水,這裡卻半滴也沒有。
馬廄的衛生環境也不怎麼樣,驢子們沒有良好的如廁環境,被關在這狹窄馬廄之中的他們隻能站著隨地大小便。
如果是冬天還好,但現在是夏天,**辣的陽光照下來。那些排泄物在熱氣蒸騰下,散發著陣陣惡臭,混合著驢子們的汗臭、體味,醞釀成一股屬於牲畜的濃鬱臭氣。吸引來了不少蚊蟲蒼蠅在周圍嗡嗡作響。
尋常的驢子大概還會不耐煩的驅趕這些蚊蟲,但這馬廄裡的驢子,他們的眼神就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挨挨擠擠的站在那,不吃不喝,也安全沒有驅趕身上叮咬的蚊蟲,讓自己舒服點的意思。
李成爻自然知道這些驢子都是人變的,也知道把一群人當成牲畜這樣關在馬廄裡,簡直是把他們的尊嚴放在腳底下踐踏。
可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會感到愧疚的,他隻會邀功一般對著邊上的女人笑嘻嘻道。
“偃槐大人,你看看,都在這了,加上這四個,總共二十六頭驢。”
偃槐屏住呼吸,有些不滿的看了看那些精神萎靡的驢子。
“怎麼才這麼點?你是怎麼辦事的?”
李成爻賠笑道。“偃槐大人,小的已經很用心了,每天都沒閒著,日日催促那些懶貨去給我抓驢回來。但問題是……這到底是人,不是驢,抓的人太多,很容易驚動官府的。最近周圍城鎮失蹤了太多人,附近的城鎮已經有風言風語傳出來了。”
他可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官府對於造畜一術可是深惡痛絕,對於使用這種邪法拐賣人口的人,更是抓到了就往死裡打。僥幸沒死,抓到牢裡還要被淩遲或者分屍。
他加入妖魔為主的極樂島,是想背靠大樹好乘涼,可不是想為妖魔儘忠,把命都搭進去的。
偃槐自然知道李成爻的小心思,她冷眼掃了一眼這個穿著富貴的中年男人。
“不管怎麼說,二十多個太少了。下一次,起碼要三十個才夠。”
三十個?
你真當這些是驢,隨便抓啊?
李成爻心底腹議,但麵上還是點頭哈腰的應是。
偃槐不知道李成爻心底的腹議,見他態度還算恭敬,才轉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