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珠子都要脫出眼眶的東方傲,沈嫻語交換了雙腿的位置,坐在椅子上的姿勢看起來比剛剛更加的放鬆,繼續開口的語氣也平淡得像是在詢問晚上吃什麼一樣,“因家主刺殺皇上,謀逆造反,誅九族,司徒傲挫骨揚飛,嗯,如果往下不夠九族的,就往上,把他們的祖墳挖出來,鞭屍!”
呼呼呼!
太狠毒了。
他要先被斬首,接著車裂,最後一塊塊的屍體都不放過,還要被燒成灰,再把骨灰都灑了嗎?
至於撒骨灰的地方,那絕對不可能是什麼風水寶地!
最重要的是連祖墳都不放過,九族啊,那司徒家哪可能還有活口。
錯了。
他們一開始就不應該不將朝廷放在眼裡。
沉默再次蔓延。
東方傲承認他有些怕了,認真地看著對麵剛剛還盯著他看的人,此時正在把玩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手,有些拿不住對方到底是認真的還是說著玩的,又或者說他不配合,都會變成真的。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錦衣衛們在心裡對著“杜先生”豎起了大拇指。
“回答我剛剛的問題,說仔細些。”
剛才的問題。
東方傲回想了一下,想起來了,問他幾歲開始殺人,殺的誰?
“七歲,我奶娘,”第一次殺人,他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那個他小時候全身心依賴的女人卻妄圖勾引他爹,當他的後娘,死有餘辜!
“叫什麼?”
“柳絮。”
“挺好聽的名字,應該是個美人兒吧?你殺她時她多少歲?哪裡人士,家裡還有什麼人?什麼時候殺的她?怎麼殺的?用的什麼武器?為什麼要殺她?屍體怎麼處理的?說清楚。”
東方傲聽到這一連串的問題,心裡有些煩躁,卻又不得不忍著性子,一個個地回答。
……
這一說就說了許久,在他口乾舌燥的時候,沈嫻語還很貼心地命人送上了茶水。
嗯。
已經說到了被他殺的第二十七個人。
東方傲本來是記不清的。
是沈嫻語引導著,按著對方成長的時間線慢慢整理出來的,這中間或許還有被漏掉的,而被殺的人有些他記不得名字,地點,甚至連原因都記不清了,而這個時候東方傲才十五歲!
哪怕是空空老人都有些驚訝,混江湖的殺人和被殺是家常便飯,可這也太多了。
他沒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成長經曆。
還好。
並沒有這麼多,並且他記得一清二楚,每一個死在他劍下的都是大奸大惡之徒。
真的是鬆了好大一口氣。
接著又忍不住得意起來,果然他才是正道之光,在沒有律法管束之下,還能做一個如此自律善良的武林第一人,他真的是太棒了,嗯,有種自己的身上都照著佛光的慈悲感。
東方傲繼續說成年之後闖蕩江湖的事情。
錦衣衛們:“!!!”。
前麵已經夠多了,誰能想到,後麵幾乎天天都在殺人,若是停了一個月,後麵一定會有一場大戰在等著他們。
這樣的混戰,東方傲自己也不清楚他殺死了多少人。
等到他終於說完,太陽都快落山了。
“去掉那些被殺的江湖人,將所有被他殺害的無辜之人整理出來,一一調查,能確認的全部用來記錄定罪,我教過你們怎麼寫檔案,整理檔案的。”沈嫻語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工作量有些大,你們辛苦些,下一個,嗯,就東方琴吧,殺人魔東方傲的千金,我挺有興趣的。”
沈嫻語交給皇上的東西,那都是經過調查了真實發生過的。
想著村子裡的那一家人,親眼看著家人被一劍砍掉了腦袋,對於他們是多大的噩夢。
受害者身體並不硬朗的娘當場就暈了過去,在床上躺了天終於沒熬過去,也活著說她就不想活了,跟著兒子走了,年邁的爹哭瞎了眼睛,娘子為了孩子在苦苦支撐著,四個孩子,最小的四歲,直接就被嚇得大病了異常,治好後也成了啞巴,另外個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她親眼去看過,事發後不久就將一家子人全部搬到了她的農莊,讓莊子裡的人照看著,生活是不會有問題了,可是,這心裡留下的巨大陰影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散的。
“等等,”
東方傲急了,都顧不上去計較他什麼時候變成了殺人魔。
至少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是真的很在意這個女兒,“你們有什麼衝著我來,我女兒她是無辜的。”
“是嗎?”
沈嫻語看了一眼東方傲,對著身邊的錦衣衛說道:“你們現在去魚多多農莊,找到周江家,告訴他們,殺害周虎的凶手已經找到,需要他們家的人過來指認!”
“是!”
兩名錦衣衛快速地離開。
東方琴被帶了上來,不得不說這姑娘長得十分漂亮,五官和她家大姐姐是一個類型,明豔無雙,猶如一朵盛開的大紅牡丹花,鮮豔奪目,隻是比起大姐姐的端莊含蓄內斂,她明顯帶著攻擊性,一身紅色的裙子張揚且性感,作為不拘小節的江湖兒女,她發育得十分成熟的前胸有一小半部分暴露在外,隨著兩邊錦衣衛的扯動而若隱若現。
“乾什麼!你們放肆!放開我!該死的!你們給我等著!”
不斷地掙紮同時,也在不停地放著狠話。
錦衣衛們依舊一個個麵無表情,心裡甚至對於東方琴比東方傲還要警惕,他們很清楚,這依舊是杜先生給他們的考驗,他曾經教過他們,壞人從來不會分男女的,憐香惜玉丟命時,哼,他們絕對不會因為對方是姑娘就手下留情的。
“跪下!”
聲音格外冷酷。
“你敢!”
東方琴大聲地吼道,下一刻,兩個膝蓋就被踢了一腳,直接跪在了地上,疼痛讓她放棄了掙紮,不過,嘴上卻沒有消停,“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惡狠狠瞪著身後錦衣衛的目光,殺意四溢。
“太吵!”
沈嫻語平靜地說道,“給她一個鐵拳教訓!”
話落,錦衣衛彎腰,一拳打在了東方琴的肚子上。
“啊~!”
痛肯定是痛的,東方琴感覺她的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一般,努力地想要彎下身體緩解疼痛,偏偏身後的錦衣衛還不讓她得逞。
“琴琴!琴琴!”
東方傲痛苦地叫喊著。
“堵上!”
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子不教父之過,看到沒有,這就是經典的反麵教材,你們以後有了孩子,一定不要放鬆對兒女的教導。”
錦衣衛們:“……。”
有孩子的還好,在心裡無比地讚同。
沒孩子的想了想,以後他家的姑娘要是敢胡作非為,嗯,就給鐵拳!
“嗚嗚!”
嘴巴被堵住,東方傲還在不懈努力地發出聲音,狗官,到底要乾什麼?
很快他就知道了。
“東方琴,趁著等人的時間,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呸!”
東方琴一副寧死不從的表情,“狗官!休想我配合你!”
沈嫻語輕笑出聲,“看起來剛剛打得還不太痛,那就繼續。”
“等等。”
東方琴慌了,然而,她沒有反悔的機會。
“啊~!”想要說配合的話還沒出口,又挨了一拳,這次似乎比上次更痛,呼吸都差點上不來,“你說,我配合,彆打了,我配合。”
直接就老實了。
“聽清楚了,認真回答,答錯了就會挨打的。”
東方琴吞了吞口水,用力地點頭,這位自小就順風順水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在被打痛了以後,終於體會到了害怕,恐懼的滋味。
“你走在街上,有個孩子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腳,把你的鞋子踩臟了,你會怎麼辦?有兩個選擇,一,直接抬腳踢死他,二,踩回去,把他的腳踩爛,請選擇。”
東方琴聽到這個問題,下意識就要說一,哪來的不長眼的孩子,敢衝撞姑奶奶,一腳踢過去怎麼了?
要是因此就死了,也隻能怪他自己身體太弱了。
在快要出口的時候,意識到不對,選了二。
沈嫻語笑,“不好意思,回答錯誤。”
東方琴立刻改口:“那我選一!”
“不好意思,還是錯誤。”
東方琴瞪大了眼睛,彆說,那雙眼睛和東方傲挺像的,“你耍我!”
“正常人既不會選一,也不會選二,遊戲繼續。”
……
“不好意思,錯誤。”
“不好意思,回答錯誤!”
……
東方琴聽到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整個人都快被逼瘋了,這他媽的算什麼問題啊。
誰會記得早上出門邁的是左腳還是右腳啊!
又有誰會去數自己的頭發有多少根。
刁難!
絕對是故意刁難的。
從來沒有被這麼對待的東方琴,一顆心全是火,可想到鐵拳,她和親爹同步了,再他媽難受也選擇忍了。
終於,她聽到了對麵的人說遊戲結束的聲音,看著對方將不知道換了多少次的二郎腿放了下來,變成了很是認真的坐姿。
沈嫻語看著被錦衣衛帶來的人,一個瞎子老漢,他就是周江,左邊是他的二兒子,周狼,彆看他和周虎的名字取得凶,就是普普通通的農民,老老實實種地的那種,此時帶著一臉的害怕,慢慢走過來的雙腿抖得很是厲害,兩人後麵跟著的是周虎的娘子,低著頭在周江右後側一步步地跟著。
“彆害怕,想必他們已經和你們說了,就是讓你們來認認人,你們看看,是不是她殺了周虎。”
周江的眼睛已經瞎了,他看不見,用力地拍了一下攙扶著自己的兒子手背一下,催促道,“老二,你看,幫爹看看,是不是?”
“爹。”
周狼還沒有開口,低著頭的女人卻用有些尖利甚至刺耳的聲音吼道:“是她,就是她,我做夢都忘不了這長臉,就是她殺了我男人的!”
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聲音也帶著壓抑的哭意。
害怕,恐懼在這一刻都消失了,剩下的全是仇恨。
周江直接就跪了下來,然後,腦門像是不知道痛一般,用力地磕頭,第一下就磕出了血,老人的頭發已經全白,乾枯的身體像極了垂暮的老樹,“青天大老爺,求求你們,我兒子死得慘,死得冤啊,求求你們,一定要給我們做主。”
他一邊說一邊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