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要與民同樂, 太子自然得陪同在側。聽人來報說晏陽早溜出宮去了, 太子有些不放心, 派人暗中保護著。
群臣歡聚過後, 太子下了城樓,便聽人回來稟報:“小侯爺在雲夢館那邊。”
太子皺了皺眉, 沒說什麼。那到底曾是醃臢的風月之地, 太子不太樂意晏陽整天往那邊跑,可晏陽正是不服管的年紀, 越不讓他去他恐怕會越想去。
太子又仔細問起晏陽那邊都有什麼人在, 得知燕凜也過去了,太子心頭一跳。等聽禁衛轉述了燕凜所說的話, 太子神色才稍稍緩和下來。
晏陽不喜歡燕凜這種無趣的人,燕凜顯然也隻把晏陽當成“重點防備對象”——主要是晏陽太能鬨騰了。兩個人便是一起在雲夢館看煙花,也不會忽然有了多深的情誼。
見時辰不早了, 太子便讓人去把晏陽接回來:“就說我在長樂門這邊等他。”
晏陽正和狐朋狗友們吃吃喝喝, 聊天扯淡, 太子派來的人把話一說出口, 其他人就識趣地說:“這麼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晏陽離開雲夢館,跨上騎來的小白馬, 得兒得兒地騎過河,下橋時牽著馬兒一回頭, 發現燕凜站在樹下和其他衛兵說話。那樹上綴滿了燈,也不知誰掛上去的, 瞧著怪亮。雖然周圍人還挺多,但燕凜英挺的身姿足夠出眾,還是能讓晏陽一眼望見他。
晏陽隻看了一眼,又一夾馬腹接著往前走。他覺得這天夜裡的煙花不稀奇,倒是燕凜和他們湊一起看煙花挺稀奇的,要知道他們可都是朝中公認的“禍害”,不僅不學無術,還愛惹是生非!燕凜不一樣,燕凜年紀輕輕便是巡防營的副統領,又是忠烈之後,顯然深得聖心,日後必然是會受重用的。
怎麼看這家夥都不該和他們這些“禍害”湊一塊。
彆的不說,光是他們聊的事兒他就一句都插不上嘴!
晏陽到了長樂門,一眼看了等在那兒的太子。換了彆人,誰都不敢讓太子等自己,太子非要等的話肯定感動得眼淚都要落下來!晏陽卻不一樣,晏陽早習以為常啦!
晏陽下了馬,跑太子身邊說道:“太子哥哥你怎麼不自己先回去啊!”
深秋夜涼,太子見晏陽一路騎馬回來,吹得衣領都敞開了,不由伸手替他理好衣襟。接著他解下身上的披風給晏陽披著,說道:“我若不等著,你怕是不到宵禁都不願回來。”
晏陽覺得身上暖烘烘的,也不計較太子的擠兌。他邊和太子往宮裡走,邊和太子說起這天夜裡遇到的稀奇事:“他剛過來時我們都嚇了一跳,我還以為他很快會走,誰知道他一聲不吭待到最後!太子哥哥你說他到底為什麼跑來我們這兒啊?”
“中秋夜,團圓夜。”太子道,“他家裡沒人了,約莫是正巧看到你們那兒鬨哄哄的,才會到你們那邊湊湊熱鬨。他看著穩重成熟,實際上也不過二十出頭而已。上回父皇不也說了嗎?他父親與你父親曾是可以交托生死的袍澤,他許是也知道這一點。”
晏陽可不覺得燕凜會有這樣的想法:“才不會呢,他說‘盯著你們,京城就太平了’!”
太子莞爾。
太子拉著晏陽走回東宮,路上都是勸晏陽彆跑宮外去,雖然副相已經被罷黜,可外頭還是太亂了。晏陽乖乖聽著,等快走到自己住處時才頓了頓,說道:“可是,我總要出宮去的呀。”
太子愣住了。他看向安安靜靜看向自己的晏陽,猛地發現晏陽已經不小了。都說男女七歲不同席,晏陽已經快要過十三歲生辰了,對宮嬪來說晏陽可是外男。現在東宮還沒有太子妃,晏陽自然在東宮住著自然沒問題,可他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迎娶太子妃之後晏陽還能住在東宮嗎?
太子抓緊晏陽的手,把晏陽往懷裡帶了帶,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滿懷:“不管怎麼樣,你永遠是我的好弟弟。”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得他們不知不覺間都長大了。
太子意識到晏陽會出宮,第二天便和皇帝陛下商量起給晏陽配些什麼人。晏陽一向是愛享受的,身邊伺候的人不機靈可不行,照太子的想法,這些人還得從宮裡帶出去。侍衛也不能少,晏陽愛玩愛鬨,身邊少不了保護的人,要不然和人起衝突會吃虧。
哪怕是自己的事兒,太子也沒這麼正兒八經地和皇帝陛下商量過。皇帝陛下自然也非常重視晏陽自己開府的事,他身體每況愈下,還是想早些看到太子娶妻生子的。可他又舍不得晏陽。
兩個人把人選都挑好,都感覺心裡湧出濃濃的不舍。太子忍不住說:“宣武侯府離宮裡有些遠了,要不再在內城挑一處宅子,最好是南邊這一塊。”
皇帝陛下也想讓晏陽住進些,可聽了太子這話又搖搖頭:“南邊哪還有空宅子?”他要是豁出去臉去讓人騰出宅子來,回頭諫官就能用唾沫星子把他給淹了——做什麼事不好,居然去奪人祖宅!
太子也曉得自己這想法行不通,隻能悶悶地回了東宮。晏陽見他一臉沉鬱,拖著他坐下,拿起筆揮墨就畫,畫完捧到太子麵前說:“太子哥哥你看,你這臉兒苦不苦?瞧著就像吞了個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