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裡麵的兩尊大佛都在裡麵坐著,太後坐在主位上,兩邊分彆坐著的是皇後和沈寄瑤。
沈寄瑤正在替太後捶腿,二人姿態親密,就像普通人家的祖孫倆,確實是叫人看了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沈寄瑤如今的身份地位。
長遠候府老夫人的那一出才剛剛落幕,這邊又來了,言衿就算用腳趾頭想,也能夠想得到太後把他召進宮來,為的是什麼事情?
言衿腳下緩慢的進了宮殿,新那個福禮:“臣婦參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太後那雙眼角帶著皺紋,卻依舊十足犀利的眼睛看了言衿一眼,不鹹不淡的道了一聲:“起來吧!”後又對身邊的宮人的道:“還不快點給安平郡主看座。”
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帶著言衿到了一旁的位置上。
福平殿的主殿今日總共設了四個席位,殿裡麵的其他三個人已經坐了其餘三個位置,而剩下的這個位置安排的不得不說一聲妙。
隻因,言衿的位置剛好就在沈寄瑤的下方,看上去倒像是言衿身份低於了沈寄瑤。
再配合太後口中剛才對言衿的稱呼,不是長遠侯夫人,而是安平郡主。
要知道有四個字叫做嫁夫隨夫,言衿已經加入了長遠侯府,在外人眼中,安平郡主這個身份的前麵,已經被常遠侯夫人所替代,外人對她的稱呼是跟隨夫家的常遠侯府,而非規格時期的安平郡主。
這稱呼的事情說小是小,說大也是大,若是口誤,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太後當然不可能是口誤,那就隻能說明太後,要麼不承認,要麼不喜言衿長遠侯夫人的身份。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對言衿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更彆說太後身邊還坐著一個當親孫女一樣的長遠侯的小妾沈寄瑤。
言衿嘴角微勾,一個簡簡單單的稱呼都帶著幾分下馬威的色彩,看來這場鴻門宴是越來越好看了。
自言衿進了殿門起,明明其他三個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落在她的身上。
按理說換做旁人,麵對太後的下馬威,膽子弱一點的,定然是心生害怕,像那驚弓之鳥一樣;膽子大一點的,隻怕麵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唯獨換在了言衿麵前,她卻是神情自若,仿佛不是身處皇宮大院太後的福平殿,而是武陵王府自己的閨閣當中,看起來不簡單又煩惱,反而平添了幾分悠閒自然。
沈寄瑤眼捷顫動了一下,眼中一抹暗色閃過。
這幾日她一直在宮中陪著太後,但長遠侯府裡麵的消息,也沒有逃過她的耳目。
之前傳進宮的話還說言衿病情越來越嚴重,眼看著就要連床都起不了了。
而且按時間推算,言衿早就該在昨晚病逝。
可如今言衿依舊活的好好的,看起來還神采飛揚,更勝往日,這讓原本以為言衿必死無疑,這件事十平九穩的沈寄瑤暗生不悅,同時敏銳的第六感,又隱隱感知,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偏離了它原來的軌道。
隻是好在,一計不成,還有另外一計。
侯府裡麵老夫人的施壓,再加上另一尊大佛太後的召見,沈寄瑤可以確信平妻的事情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的意外。
但隻是一個平妻,怎麼能夠滿足沈寄瑤。
沈寄瑤眸色暗沉,像極了昨晚月亮光輝出來之前幽暗灰沉的夜色。
見言衿以不動應萬變,自在從容的樣子,太後心下不愉,不耐煩,再這麼僵持下去,直接的開口說道:“想必安平郡主應該知道,哀家今日叫你前來是為了何事吧?”
“安平愚鈍,還望太後娘娘告知。”既然太後不承認她長遠侯夫人的身份,言衿自己剛好也不用惡心自己。
太後麵色威嚴:“安平,瑤瑤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哀家已經打算收她當親孫女,之前哀家聽聞你和瑤瑤親同姐妹,哀家有意成全你們之間的姐妹之誼,長遠侯已經向陛下上書,將會迎娶瑤瑤作為長遠侯府的平妻,想必你會非常樂意讚成吧!”
先是點名沈寄瑤身份今時不同往日,後又更加無恥的扣上了一頂姐妹的帽子,真真是可笑,哪家的原配和小妾能夠真的說得上是情同姐妹,更彆說這之間還結著生死大仇的。
偏偏最後還要來一點長遠侯已經上書,不管你同不同意,事情已經成定局,最讓人惡心的事還偏要你親口說出同意二字,把那點場麵話都要給圓了。
言衿覺得自己真的算是大開眼界,無恥之輩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這皇宮後院兒果然是人才輩出,尤其是在裡麵浸營了幾十年的老太婆。
“在進宮之前,府裡麵的老夫人就已經向安平開了口,現在太後娘娘和侯爺都是同一個意思,安平自然彆無二話,願意聽從太後娘娘的安排。不過……”言衿言笑晏晏,看沈寄瑤目露得意,她臉上同樣帶著五分的喜悅,說到最後,才來了一個話鋒一轉,“隻是一個平妻,似乎太委屈了沈夫人,既然太後娘娘都開口了,安平自願將這嫡妻的位置讓出來,與長遠侯和離。”
言衿對於長遠侯嫡妻的位置沒有絲毫的不舍,但是她這在其他人眼中大方的有些過度的態度,落到了太後的眼中,反而讓她覺得是威脅。
“你是在威脅哀家,安平,做妻子的就該大方妥帖,為丈夫解憂,而不是為了點小事就沾酸吃醋,哀家沒說要你嫡妻的位置,你也不必做出這麼副委屈的姿態,彆走出去了他人還以為哀家以權壓人。”
看看,像不像一句老話,當了婊子,還要立貞潔牌坊。
都要把妾扶平了,還得來一個不是以權壓人,是和你商量。
言衿再也忍不住的輕聲笑出了口:“沈夫人不是一直想要這個嫡妻的位置嗎?難不成是安平會錯了意?”
一旁坐著的沈寄瑤有些做不下去了,要是叫言衿的這話流傳了出去,京城的圈子中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派她。
沈寄瑤低垂著頭,幽黑的眼睫毛轉眼之間帶出了兩滴淚珠:“姐姐,你誤會我了,我是萬萬不敢和姐姐爭奪嫡妻的位置的,隻要能夠一直陪在侯爺身邊,哪怕隻是做一個小丫鬟我也心甘情願。”
瞧瞧這話說的,多麼大義凜然!
言衿手上的雞皮疙瘩抖了抖,這畫風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難不成她是在哪個位麵的話本之中遇見過?
成功被惡心到了的言衿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直接道:“哪用得著這麼委屈沈夫人,我覺得和離就挺好的,反正我和侯爺也沒多大感情,我也樂於成全侯爺和沈夫人之間的一往情深。”
言衿態度堅決,並不像是以退為進的手段。
一時之間太後和沈寄瑤倒是有些弄不清楚了,難不成言衿就真的這麼大方的放棄了長遠侯嫡妻的位置。
看著二人眼中似乎多了一絲搖動,言衿乘勝追擊道:“太後娘娘,安平所言絕不帶一點虛假,也並無半點委屈,太後娘娘若是不信,安平願意親自去陛下麵前去請和離書。”
這話一出,就容不得作假了。
沈寄瑤心中大喜,極力壓抑著沒在麵上表露出來。
太後麵上的冷意也收了幾分,看上去多了幾分和顏悅色的樣子:“安平果然是個大方爽快的性子,既然你和長遠侯已經沒有多少感情,那倒不如就此和離,一彆兩寬,各生歡喜,想必陛下那邊也會非常同意這件事情的。”
說到這裡,兩方算是進入了共同點,看起來比剛才的劍拔弩張可要好得多了。
言衿為了證實自己的所言不假,出了太後的宮殿,就直接前往了皇帝的禦書房。
按理說臣子的夫人是不能輕易到禦書房求見,但是誰叫言衿當初和顧孟章成婚的時候,還有當朝皇帝頒下來的賜婚聖旨,現在要和和離說什麼,也得給皇帝說上一聲,有了皇帝的和離書,那就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言衿腳下輕快的向著禦書房而去。
而這短短的時間裡,福平殿裡麵發生的事情,怎麼可能逃得過作為天下之主後宮之主的皇帝的眼耳。
“你是說安平要和長遠侯和離。”龍椅上坐著的皇帝麵上看不出來什麼,隻是語氣中帶了一點驚訝。
禦前總管點點頭,:“老盧絕對不敢欺瞞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