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2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2118 字 3個月前

她不敢再聽下去,便一溜煙跑到了甜水巷去找姐姐,聽說姐姐去了瘦香齋,又一路來此。

蘇落雲聽著蘇家的混亂,無動於衷道:“不是有父親在嗎?定能護你周全,你來求我乾嘛?”

彩箋再缺心眼,也知道父親不甚靠譜,若是有丁氏在,她也不好意思來求姐姐。但是現在母親丁佩的日子也不好過。

自從回了丁家,那丁家舅舅也許是看妹妹再榨不出油水,成日惦記這她那點傍身錢,還讓她趕緊改嫁,再尋個富戶。

而且舅舅家在鄰縣,她一個女孩家如何出城?

如今王彪胡攪蠻纏,父母又都靠不住,彩箋隻能來求姐姐了。

可是蘇落雲壓根不想趟蘇家的渾水,她隻淡淡道:“我不過是個瞎子,如何能管得了父親。他若心裡有你,自然會維護你周全。你讓我去,不免有些多餘吧?”

那一句“瞎子”說得彩箋心虛不已,她知道姐姐要嫁給世子了,算是脫離了蘇家的爛泥塘,可是她陷在其中,搞不好就要嫁給王彪那種混蛋……

彩箋想起丫鬟喜鵲跟她一路上說的話,心知姐姐對自己的怨念太深,若想要她出手幫忙,勢必要承認自己犯下的錯。

想到這,彩箋哽咽著磕頭道:“姐姐……是我的錯,我當時真不該為了陸家公子跟您鬨,還伸手推了你,我……我錯了,還望姐姐看在你我乃血脈姐妹的情分上,幫幫我吧。”

蘇落雲這次終於停下了手裡的算盤,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冷聲道:“這兩年來,你和你身邊的丫鬟婆子不都是一口咬定是我自己磕傷的嗎?”

彩箋抽噎道:“是我娘說,我若認了,自己的名聲也毀了。我一時怯懦,便聽了她的話。可是這兩年裡,我也是心裡煎熬,每次見你都會覺得愧疚不已啊!姐姐,原諒我吧,我當初也不是故意的!再說……再說你現在不是很好?都要嫁入世子府做世子妃了!要不你去求求世子,讓他派人將王彪拿下吧!”

說到最後,彩箋甚至覺得這主意不錯,姐姐抬抬手,就能解了她的煩憂。

蘇落雲有些悵惘地看著前方。其實她現在無論看向何處,眼前都是那一團同樣的漆黑。

這團黑不但遮住眼,也同樣包裹住她的心,讓她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喘息。

現在她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努力過得好些,是為了自己所愛之人,可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胸開闊,原諒那些傷害了她的貨色。

她平時不跟彩箋太計較,也不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妹妹,而是跟彩箋這種自私的蠢人計較出個黑白長短也沒什麼意思。

現在彩箋終於改口認錯,她的眼睛也不會因為她的道歉,而突然重現光明,又有什麼用?

不過老是讓她在這哭,實在太影響自家的生意。

想到這,蘇落雲對她道:“我是怎麼嫁入世子府的,你不是都偷聽到了?以後我不討世子的嫌棄就不錯了,如何虛張聲勢披著虎皮去救你?你若不願意,便去跟你母親說吧。她的主意向來多,說不定能勸動王彪,莫要打你的主意呢。”

彩箋無奈,隻能又說了丁氏目前的窘境,而且父親惱了母親,又如何能聽她的勸?

蘇落雲微微一笑:“你小看你母親了。她要是知道你要嫁給個負債累累的窮光蛋,就是捅破了天,也會為你爭取一下的……要不,我找人幫你送信吧,讓你娘和舅舅儘快來救你就是了。”

丁家舅舅的田莊子在臨縣,說遠不遠,可也不太近。若是沒有跑腿的通風報信,丁氏可能要錯過這場熱鬨了。

這樣的瘋狗撕咬掐架,自然人越多越熱鬨。

於是蘇落雲這個做姐姐的,總是要心疼妹妹一次,花了一兩碎銀子,找人騎馬跑去臨縣給丁家送信去了。

現在丁家舅舅的腿也養好了,他因為妹妹被休,失了去蘇家打秋風的機會,這下又找到了去蘇家鬨的理由,直說蘇鴻蒙薄待下堂婦的子女,簡直不配為人父!

於是丁家又是本家娘舅親戚齊上陣,駕了幾輛驢車進京,跑到蘇家胡同找王彪和蘇鴻蒙大鬨一場。

總之,蘇家大宅的胡同這幾日就沒見消停過,鄰裡鄰居隨時都可以揣著一把瓜子守在門口看戲。

這戲也是時文時武,花樣子甚多。

蘇鴻蒙最後也是精疲力竭,又是隻能大出血,花了銀子打發了兩邊的無賴漢。

畢竟這欺君之罪也是可大可小,蘇鴻蒙愛惜腦袋,不敢跟這些渾人多糾纏。

就是銀子花多了,真的很傷身,蘇鴻蒙連驚帶嚇,隨後也是大病一場。以至於蘇家大女兒成親那日,,蘇大爺的臉上都擠不出真心的笑容。

好在女兒的婚事一切從簡,甚至不從蘇家大院出嫁。蘇鴻蒙隻需起個大早,去蘇家小院送彆女兒即可。

青魚巷和甜水巷挨得實在太近,那些妝奩陪嫁一類甚至不必遊街,轉個巷子就到了。

依著世子的意思,還是走一走的,他甚至已經攢了華蓋駿馬的車隊,並不見寒酸。

可是落雲卻苦求世子,還是低調些。她和他本就是因為醜聞而不得不成婚,所以也不想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一切越簡單越好。

韓臨風想了想,還是尊重了蘇落雲的感受,於是遣散了車隊,取消了環京城遊街的打算。

於是二位新人給一臉喪氣的蘇大爺敬奉了新人茶,過了該有的禮數,在歸雁依依不舍的抽泣聲裡,身穿精美嫁衣的落雲便被世子引著走出了蘇家小院。

兩個人甚至都不用坐轎子,一前一後,仿佛往日散步一般,走了幾步,就入了青魚巷世子王府。

因為落雲不願人圍觀議論,韓臨風並沒有大肆宴請。

至於平日與世子交情甚好的各府公子們,甚至連請柬都沒有收到。

對此,首次做新郎官的韓臨風其實並不滿意。他還跟蘇落雲商量過:“我的親友遠在梁州,陛下賜婚太急,父王雖然收了信,也無法親自來參加……待以後有機會,我定然要補一個隆重些的。”

落雲當時聽了也連連點頭,覺得有道理:世子下次舉行婚禮,大約也換了新娘。

若是個品貌相當的貴女,當然要辦得隆重些,哪能像現在,這樣低調地成禮?

不過現在新娘子是她,這樣悄無聲息的婚事最合她的心意。

韓臨風在京城裡的那些狐朋狗友,有幾個有人樣子?無非都是郭偃一類的紈絝,若真來了,鬨起洞房時也不知要給她多少難堪。

她寧願一個人都沒有,走個過場得了。

可惜,等二位新人入了青魚胡同,還沒有多久,就聽到了車輪子滾滾而來的聲音。

不一會這巷子裡就變得車水馬龍。

那些韓臨風的酒肉朋友們自認為跟韓臨風相熟,紛紛不請自到,還開口嚷嚷,埋怨韓世子的不周全。

韓臨風一身紅袍,看著不請自來的賓朋,微微長歎一口,麵無喜色,敷衍抱拳說道:“天子賜婚,要求儘快,所以準備倉促,來不及宴請賓朋,讓諸位挑理了!”

但他這類說辭,可糊弄不了這些富貴宅門裡的公子們。

這一看就知道,低賤的新嫁娘不遂世子的心意,隻是礙著陛下賜婚,匆匆應付了差事罷了。

一個瞎女,有什麼可給親友展示的?怕是覺得丟人,才藏起來不見人的吧?

不過這樣的熱鬨若不看,豈不是太可惜?所以這些狐朋狗友商量好了,突然前來,殺世子個湊手不及。

雖然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雖然韓世子著實可憐,可這樣的熱鬨不看白不看!

但是原本抱著看熱鬨的心思前來觀禮的人,待看到新娘子挑開擋臉的紅珊瑚步搖,與世子互相敬酒成禮時,那等花容月貌一下子就讓眾人的哄笑聲戛然而止。

我的個天!這姑娘也是太好看了吧?京城的小門商戶竟然還藏了這等絕色?

大多新娘子都是厚塗脂粉,抹著紅紅的腮幫子,抹得若紙紮的童女一般。

可是這位世子妃倒是標新立異,並沒有畫新娘妝,隻是淡掃峨眉,薄施粉黛,可因為五官明麗,竟然有種出水芙蓉般的清純之感,更顯得紅衣似火,妖嬈嫵媚。

不請自來的這些人,大多沒有見過蘇落雲,卻又都是以貌取人之輩。

他們冷不丁看到了落雲的容貌,頓時看直了眼,想要取笑韓臨風的話一時間縮了一半,竟然還帶了些豔羨。

這女子當真是個瞎子?怎麼看她一路走來,都毫無障礙的樣子,完全不似街上看到的瞎子需要拄著拐棍前行。

他們當然不知道,世子府的地,無論是屋裡屋外,都是重新鋪過的。屋外是卵石鋪地,而屋內不適合鋪卵石,韓臨風請人用刻刀在石板山刻鑿了線條和花紋。

不知道的人,隻會以為是彆致的裝飾。不過落雲穿著薄底兒繡鞋,輕易能感知到那些記號,自然走得心裡有數。

而隨侍她的香草也會時不時查看前方,若有礙事的障礙物,都是徑直挪走,要不然及時告知落雲避開。

隻是這些在不知道的人看來,便覺得此女如同開了天眼,仿佛跟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既然撿不到笑話,眾人的嬉鬨之情大減,剩下的便是嘖嘖稱奇,外帶幾分羨慕。

所謂世家女,可並不是全都容月貌,歪瓜裂棗的比比皆是。隻不過一個個有著家世支撐,三分顏色便被誇大成了七分。

他們有些已經成了親,雖然夫人都是出身不俗,可論起容貌來,跟這女子差遠了。

雖然他們也有妾,可隻要上麵的父母還在,太過貌美的也入不了府宅子。畢竟狐媚一類,都入不得長輩眼,隻能養在外頭。

平日在府宅裡,便是那幾個熟頭熟臉的聊勝於無。

反倒是韓臨風這小子因禍得福,娶了個這般貌美的養在屋裡。而且她不但眼盲,出身還低,管不著家裡的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