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2771 字 3個月前

韓臨風的意思是,二人暫且同睡一床,反正他秉承君子,不越雷池就是了。

蘇落雲客氣表示不必了,她睡地上就成。

新屋沒有軟榻,隻有一張寬寬的喜床。這等新婚分床而睡,當然要避人的,也不能叫侍女抬寢具進來。

韓臨風又是喝醉了酒,不甚愛動的樣子,她又不好叫丫鬟,隻能自己摸索著拽了一床被子,再摸索著來到地上,尋一塊空處鋪被。

時值剛剛入秋,白天雖然溫熱,到了夜晚卻有幾分涼意。落雲就算身上裹了被子,也總覺得是哪裡的門窗漏風,呼呼地從地麵刮來。

而且她身下的被子也略薄了些,鋪在堅硬的石板地上,稍微躺一會就覺得有些膈人,需要時不時翻轉身子,卻怎麼都不舒服。

就在她反複烙餅的時候,突然一隻大手拉住她的腕子,將她扯了起來。

落雲猝不及防,起來時,散落的發絲垂在臉頰旁,被點點紅燭映照,看上去那麼楚楚可憐,終於帶了幾分新嫁娘的嬌羞……

韓臨風垂眸看著她白淨的臉兒,終於開口道:“你去床上吧,我睡地上。”

說著也不容她客氣推諉,就將她拽起推到了床上,然後他又倒在了落雲鋪好的被窩裡。

隻是這樣一來,地上烙的大餅不過換了一張,還是翻來覆去地睡不好。

落雲躺在綿軟噴香的床上也睡不著。

當她伸手探看床幔之外的時候,感到一陣涼意,覺得入夜之後,似乎更寒涼了。

她微微歎了口氣——地那麼硬,還有門縫的漏風,如此睡一宿,萬一中風麵癱,口眼歪斜就糟糕了。

這天地拜也拜了,禮也成了。按道理,他就是自己正經的夫君。自己若一味矯情,趕著東家去睡地上,卻視而不見,實在是沒有眼色。

畢竟很長的日子裡,她還要在韓臨風的眼皮子底下過活。

這般想著,她撩起了床帳,對地上翻來覆去的大烙餅道:“要不……您還是彆睡地上了,回床上睡吧……”

她並不知,自己探頭邀睡時,發髻鬆散,眼波流轉,雪白的脖頸延展在紅色的衣領外,唇上還殘著胭脂一點。看上去,有種將她推入被浪間的衝動……

韓臨風垂眸不再看,不待她說完,利落爬起來,拽著被子上了床。

落雲其實想說的是——請世子還是回到床上來睡,她並沒有飲太多酒,就是在床邊閒坐一宿就可以了。

沒想到喝了幾兩酒的世子不待人將話說完,一個餓虎撲羊,將竄跳上了床,嚇得她往後一仰,又倒在了枕頭上,而另一隻手則慣性地摸向了自己頭頂的小發髻。

那裡不知新娘子有意還是無意,竟然還餘了一根釵,看樣子也是鋒利的很。

韓臨風眯眼看著,就不知道這根釵,她是準備用了紮他,還是用來刺自己?

他輕笑了一聲,伸手就將那釵拔了下來,一下子扔得老遠,然後胡亂嘟囔了幾句,用一隻胳膊死死壓住了她的腰,便開始酣然入睡了。

此時紅燭應該已經燃儘,新帳之內也應該濃黑一片。

落雲試著起身,可是他的一個手和胳膊正好斜搭過來,似有千鈞之力,怎麼也起不來。

蘇落雲無奈開口喚他,身邊的男人身上獨有的麝香混雜著酒味,怎麼也叫不醒他。

算一算,落雲以前與這個男人最長的相處,也不過是在巷子裡散步同行。

現在,兩個人一下子從鄰居變成了睡在一處的假夫妻,這樣的轉變不能不叫人尷尬。

她今日起了大早,其實也是疲累了。

她本以為自己如此被困在床內,會一夜無眠。沒想到打了兩個哈欠後,聽著旁邊男人勻稱而深沉的呼吸聲,她竟然也開始困意來襲。

她努力調整呼吸,想要保持清醒,可是濃重的睡意伴著室內的幽香如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翻湧襲來。

落雲抵不住了,就這麼儘量縮著身子靠著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並不知,待她睡著後,身邊的男人卻翻轉身子睜開了眼,單手撐著頭,撩開床幔,任著窗外月光傾灑進來。灑落在他身邊酣睡的少女臉上。

這一株瘦香寒梅,終於被他小心翼翼地移栽進了自己的院中,可是還需小心照料,才不至於枯萎……

想到這,他慢慢伸出手指,輕輕點點沉睡中女子的鼻尖。

她微微皺了皺鼻子,似乎不滿這突如其來的打擾,然後又歪頭睡去。

這深夜沉沉,紅燭燃儘紅淚。

落雲睡得竟然意外黑沉甜香,也不知睡了多久,才在隱約中,覺得好像有男子俯身跟自己說話,又好像自己被五指山壓住,怎麼也翻不了身。

這麼囫圇睡得睜開眼睛時,四周還是漆黑一片,她目不能視,看不清光線變化,每次睡醒都會慣性地問香草是什麼時辰了。

今天也是如此。等她剛剛睡醒,睡眼朦朧地問時,回答她的卻不再是香草,而是低沉的男聲:“剛入卯時,你還可以再睡一會。”

蘇落雲真是費了好大的定力才忍住了尖叫,同時也警覺自己似乎正摟著一隻結實的男人胳膊……她連忙撒手,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嫁人了!

她之前並未對這段姻緣太過憧憬,也決然想不到,自己的新婚第一夜竟然是跟韓臨風一起同眠共枕,而且睡得還不錯。

她儘量鎮定地抬起手,借著扯被子的光景驗看自己的衣領和衣帶子可有不妥之處。

待發覺並無異樣後,她便想趕緊起身叫丫鬟進來。

可是還沒等她喊,那溫熱的大掌便輕輕捂住了她的口。

“你我新婚燕爾,若是的起得太早,不合常理,所以你還得忍忍,最起碼得等天大亮了,才可喚人進來。”

蘇落雲知道,嫁給這位爺,家裡家外都是戲台子,隨時要粉墨登場演戲。

他說得也有道理,自己不好讓人誤會了世子的男兒雄風不振,就算醒了也得忍忍。

不過就算不叫人,也不必一動不動地躺著。她想起身,又被韓臨風言語攔住。

他說王府的下人都是輪流值夜,若是下地走動,稍微出些動靜,外麵的侍女恐怕是要進來的。

於是蘇落雲隻能繼續鑲嵌在男人和那一堵牆之間,儘量縮著不動。

可兩個人這麼大眼瞪小眼的,落雲實在找不出什麼適合躺著聊的話題,談論天氣雲朵似乎也不大適宜。

她不想麵衝著他,於是隻能轉過身子背對著他,祈禱天色趕緊大亮。

不過韓臨風卻適時開口了:“今日下午你也要跟我入宮叩謝隆恩,恰好又是皇後娘娘的壽辰,大約還要留下來吃一頓宮宴。”

落雲聽了這話,猛然睜開眼,緊張地翻轉身子,不甚情願道:“我也要跟你同去?”

韓臨風看她不再躲著自己,倒是嘴角輕輕勾起,閒適道:“其實這皇宮裡的規矩,跟公主府上差不多,都分三六九等,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緊挨著陛下與皇後,我向來是坐在席尾的,待一會起來,我會讓府裡的俞媽媽教你規矩。入宮也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問安之後,我們就可以躲在殿角吃幾口,大約也就一個時辰,就能出宮了。”

他說得輕鬆,待交待完後,便舒服蓋上被子準備繼續補覺。

可是沒想到,身後的人卻起身,推著他的肩膀道:“今天下午就要麵聖,我卻一點章程都沒有,正好趁著現在,你且先就將規矩跟我說說吧!”

韓臨風卻伸手將她拉倒,懶洋洋道:“過來點,省得我說話的音量太大。”

待落雲往他的身邊湊了湊,他才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眉眼,慢悠悠地講了宮裡的人際,以及要緊人物的稱呼禮儀。

落雲有聽不懂的,便出聲問,而韓臨風也依次耐心作答。

因為聽得太認真,這生疏的男女同枕一床的尷尬竟然消融了大半。

如此這般,講了竟有一個時辰,也不知什麼時候,世子也不再說話,不一會的功夫,便呼吸勻稱,似乎又睡過去了。

落雲本以為今日下午要入宮,一定會緊張得不行。可是方才她聽韓臨風講了大半天,又強記了一會,比弟弟讀書都催眠,

最後她默默背了一會,嗅聞著屋內的沉香味道,不大一會的功夫,眼睛又在開始上下打架,竟然在黎明天際將亮未亮到時候,也跟著睡著了。

似乎也沒睡多大功夫,身邊的男人便起身準備漱洗更衣了。

蘇落雲費力睜眼起身,想要下地,韓臨風卻扭頭說:“我有晨起練功的習慣,你再睡一會。”

落雲知道自己不熟悉新屋環境,也不必下去丟醜,於是乾脆聽話躺下,等著一會侍女們進來服侍。

不一會,她又聽見了抽拉匕首的聲音,接著便有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她猛然起身,試探問:“世子……你在乾嘛?”

韓臨風將手指的血滴在了雪白的喜帕上,淡淡說道:“你我新婚燕爾,這帕子不見紅怎麼行?”

落雲聽了這話,麵上微微泛紅,這才知道他在染帕子。

韓臨風做完了這個,就將喜帕搭在了臉盆架上。

他有晨起練功的習慣,所以也不洗漱,隻換了一身練功的衣服,準備一會去練武場打拳。

落雲安靜地躺著,嗅聞著床幔間縈繞的淡香,再想想自己這一夜沒心沒肺的好眠,她的心思突然一動,遲疑問道:“世子,您屋子裡的這香,似乎特彆安神啊……”

韓臨風嗯了一聲,說道:“我父王早年有失眠的毛病,於是特意請了高人調了這個安神凝香,點了一根,便可得一夜好眠,我想著你初來府上,大約要失眠,所以特意命人點了這香。你昨夜睡得可好?”

蘇落雲撲棱一下坐起,這個是什麼狗香?怨不得她竟然能摟著他的胳膊,酣然大睡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