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2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2388 字 3個月前

可是蘇落雲卻微笑不語,隻是端起女官方才呈遞上來的茶杯不緊不慢地啜飲一口,似乎不打算反駁的樣子。

她雖然沒有開口反駁,可是她飲茶慢飲的姿勢太好看,外加那股子寵辱不驚的鎮定,倒讓人覺得北鎮世子妃在為人氣度上,更勝那位世家的千金。

魯國公夫人也在,一看二女兒這樣,也是不甚自在地笑了笑,準備開口打岔過去。

偏偏漁陽公主看那方老二十分不順眼。

上次公主府上的宴會,漁陽公主沒有邀請方二,就是要避嫌九皇子的意思。她自己的親弟弟是六皇子,如何能待見老九?

這些事兒上不了台麵,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誰知方錦書一點眼色都沒有,直衝到公主的宴會上,質問漁陽為何隻邀請姐姐恒王妃,卻不邀約她。

但凡懂事一點的,都沒有這麼莽撞問主人的,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偏偏方二非要在漁陽公主的賓客前給她難看。

過後,這位瑞王妃又是吃錯了瘋藥一樣,出言嘲諷韓瑤,鬨得人家小姑娘下不來台,隻能落荒而逃。

那韓瑤的確不上台麵,可不管怎樣,她還都是姓韓,乃是皇室宗親。

可方錦書仗著自己世家女的身份,卻對個皇室宗女如此言語刻薄,這叫漁陽公主這個做皇姑奶奶的如何看得下去?

當時,公主作為主人不好發難,真是硬生生地憋悶了一口氣。

她雖然在夫君趙棟麵前乖巧得像一隻貓,可年輕的時候,卻是滿京城裡第一跋扈的公主,哪輪得到一個世家女在自己麵前這麼放肆?

現在方老二又犯了嘴賤的毛病,開始出言嘲諷皇家宗親的兒媳婦了。

漁陽公主便也皮笑肉不笑地護短道:“瑞王妃這話說得就有些沒見識了,調得一段讓人回味繞梁的素香可是文雅又精深的技藝,若是好香,不光陶冶情誌,還能安眠醒神,沒準還能長長腦子,可不是一般的蠢笨之輩能調出來的。”

這話明顯帶著暗諷,方錦書登時臉色都變了。

可是漁陽公主是皇後的親女,如今在自己娘親的屋頭裡訓人,方老二也隻能生受著。

魯國公夫人連忙打圓場,笑著道:“說起來,這位世子妃的瘦香齋,當真是京城一絕,我聽聞許多失眠的夫人買了她家的香,的確變得好眠。就是不知有什麼香,能讓人聞起提神,我打花牌的時候,總是愛犯困,浪費了許多牌局。”

聽了魯國公夫人的話,一旁的裕妃娘娘也來了興致,直言自己上了年歲,跟魯國公夫人一個樣子,都是時不時愛打瞌睡。

她入宮二十年,可是膝下一直無所出,現在年老失寵,臉上的老態甚重。

為了能在宮裡立穩腳跟,裕王妃自然要尋尋靠山。

之前,她極力與瓊妃娘娘交好,可惜瓊妃娘娘壓根看不上這個無後的妃,起初在她還算年輕貌美的時候,倒是能跟著固寵,絆倒年輕的妃子。

可是現在裕妃也漸漸失寵,眼看全無用途,而瓊妃也一路變成了皇貴妃。

裕妃高攀不上,也漸漸被排擠出了貴妃的圈子。

前些日子裕妃娘娘得了場大病,病裡時,沒少淒慘怒罵瓊貴妃過河拆橋。

幸好得了皇後的周濟,請醫吃藥,總算是有好轉了。

裕妃娘娘大病一場後,覺得自己前半生投奔錯了明主,所以這次特意請了工匠,製了個仙鶴長嘴的香爐送給了皇後娘娘,作為謝禮。

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轉投到皇後娘娘的麾下。

現在眼看著漁陽公主提起了香,一旁的幾個嬪妃也來了興致,希望北鎮世子妃展露一手,給裕妃和魯國公夫人當場調出適合的香來。

落雲深知給宮裡人調配貼身之物,可是大有學問,如同太醫禦診一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萬萬不可妄用虎狼之藥。

皇後娘娘開口讓她配香,她也隻是開出了佩蘭一類溫和的香藥,並無什麼出奇之處。

漁陽公主是知道她的本事的,待她調出了熏香後,嗅聞了一下失望說道:“這可不像你的本事,這香也太平常了!”

落雲趕緊賠笑道:“宮裡的娘娘都是金貴之軀,若是偶爾疲憊無力,萬萬不可耽擱,應要早些請禦醫調理鳳體。我這點調香本事,原也是雕蟲小技,可不敢在皇後娘娘麵前班門弄斧!”

裕妃娘娘可不在乎北鎮世子妃能調出什麼香來,她此時最想展示自己從能工巧匠那重金定製的香爐。

這仙鶴香爐的肚子裡可以存水,過濾的香氣溫潤而不嗆人,另外當鶴嘴生出嫋嫋白煙時,搭配展翅欲飛的造型,當真栩栩如生,雅致動人。

裕妃有心在人前展示自己對皇後的用心,便揚聲道:“來人,用我送來的爐子將北鎮世子妃調的香點上,我們一起正好打打花牌,免得一會打瞌睡,又被你們小年輕騙了我的好牌!”

皇後微笑著讓人支起了花牌桌子,和諸位夫人還有妃子們圍坐在一處打花牌。

這種需要用眼的消遣,自然沒有蘇落雲這個瞎子什麼事兒,所以她隻閒坐一旁,吃著宮人端來的瓜果茶點,而鼻息間則是她剛剛配出的醒神香的味道。

這佩蘭雖然不出奇,但是配比得當,出來的味道還是很宜人的……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落雲突然微微抽動了一下鼻子。

她突然覺得那香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對了!

除了她調配的幾味香料以外,裡麵似乎還有些檀香與沉香之味……

稍微懂香之人都明白,這檀香和沉香並不太適宜調配在一處,因為都是引香,重疊在一起,反而會遮蓋不少味道。

不過蘇落雲因為眼盲,鼻子較為常人靈敏許多,尤其是她對香料味道十分敏感,就算引香濃重,也能分辨出一些底味。

在彆的夫人嬉笑打牌時,她閒得無事,便可沉下心來細細品琢香氣。

這股逐漸改變的香氣,除了檀香之外,裡麵似乎還摻雜了些許的……艾草和一股子藥香。

也不知是那香爐子先前灼燒留下的殘餘香料,還是有人故意而為之,兩種味道在佩蘭香味的遮掩下,穩定而徐徐釋放著。若不是對香料敏感之人,也許察覺不到。

落雲不動聲色,悄悄問身邊的寄秋:“你可看到了點香的香爐子?裡麵可有殘香?”

寄秋方才幫是世子妃調配了香料,親自將那香放入的香爐裡,所以看得很清楚,那香爐裕妃娘娘剛剛進獻的是嶄新鎏金仙鶴長嘴香爐,裡麵並無什麼殘留。

落雲又細細嗅聞,那檀香和艾草的配比很精妙,裡麵還雜糅著一股落雲不認識的藥味。

這些味道符合在一起,若沒有落雲這樣的狗鼻子,壓根不會太在意。

最起碼打牌的眾位貴人都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而現在她嗅聞的香味雖然略有不對,卻也不是什麼毒蛇猛藥,斷沒有打擾了皇後玩牌興致的道理。

不對……一個嶄新的香爐,怎麼會用這麼複雜的味道?莫不是被人動了什麼手腳?而這麼做的目的又是為何?

落雲的心裡猛一翻,她借著擦嘴的功夫,用手帕遮掩住嘴,又開口小聲問:“香草,你……看看大家都麵色如何?”

香草被世子妃問得發懵,隻能抬頭挨個查看著眾人神色。

她很快便注意到,那個瑞王妃方錦書也沒有打牌。而著換坐到了臨窗的位置。

方才陪在皇後身邊的裕妃說風冷吹得脖子疼,所以此時廳內的窗戶都緊閉著。方錦書坐在窗邊,實在忍不住,伸手推開了一條縫想要透一透氣。

可是裕妃很快便喊:“這是哪兒吹來的風,我的脖子又疼了!”於是有太監賠著笑臉,將那扇窗複又關上了。

落雲了解了這些情形之後,腦子轉了幾轉,突然暗暗倒吸一口冷氣。

滿屋子的貴人,隻有她與方錦書兩個剛剛新婚。

那檀香和艾草固然無害,可是若懷了孩子,對胎兒卻有些妨礙,最讓人心裡不安生的是那股子掩蓋其中的藥味。落雲是做香的,對於女子身孕有妨礙的香料是大避忌,她自然也要知曉這方麵的要義。

算一算月份,若是那九王得力,方錦書大約也該有身孕了。

現在方錦書受不住那味道便是明證。

也不知道那股子說不出的藥味又是什麼,一個嶄新的香爐子,卻有那麼多複雜的味道,在水汽的催發下,在不斷緩緩釋放。

若她猜得不錯,一定是這香爐子事先被什麼藥汁子浸染過了。

能這麼做的人絕對不是處於無聊湊巧。

不過若方錦書真有什麼不妥,說是那香味催發得她氣血湧動,該要如何追責?

畢竟這香是她北鎮世子妃調配出來的,而那香爐子,則是裕妃娘娘剛剛送給皇後的禮。

方才從調香,到點香,也都是落雲的侍女寄秋所為。從頭到尾,皇後宮裡的人都沒碰過那香爐子。

方錦書就算聞著不舒服,回去發作以後,也隻會認為是蘇落雲的香調的有問題,新仇舊恨一股腦地怪罪到她蘇落雲的頭上來。

一時間,落雲腦子閃過許多念頭。

雖然裕妃對於瓊貴妃也是恨意滿滿,但過她並不認為裕妃這種在宮裡熬度半生的人,會犯這麼傻的錯誤,在香爐上做手腳陷害九王的新媳婦。

而落雲跟方錦書不和,是滿京城皆知的事情,若是被人認為她故意報複瑞王妃,似乎也合情合理……

無論怎麼樣,若是自己料想得不錯,自己和裕妃顯然已經不知不覺入局做了彆人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