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棋局棋子)(2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1954 字 3個月前

她若能忍下這口氣,就不是長溪王家的女兒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那日隻差一點,竟然敗在了一隻貓兒的身上。

若不是那貓兒拱翻了香爐,再多熏一會,隻怕方家老二在中宮裡就能血崩小產。

到時候,瓊貴妃若領著九皇子來鬨,她也可以推出裕妃,還有那個瞎子與他們對峙。

這兩個人都跟瓊貴妃,或者方二結了下仇怨,正好做了替罪的倒黴蛋。

在桌的夫人們都能證明,中宮的人從頭到尾都沒碰過那香爐子。

皇後算得精明,卻沒算到貓兒突然上桌打翻了香爐,不然方二肚子的皇嗣絕對留不住!

就在這時,那日撞翻香爐的貓兒突然跳上軟榻,像往常一般躺臥在了皇後的身邊撒嬌。它乃波國進貢的禦貓,一直很得皇後的喜歡。

可是今日,好好的貓卻被皇後突然抬起一腳狠狠踹下去。

“將它處置了!”伴著皇後冷冷的吩咐,自然有宮人一把抱起嗷嗷哀叫的貓兒退了下去。

福如海趕緊低下頭了,不敢再多言語。

他服侍皇後多年,自然最知她的性情,就算平日再得她的愛寵,可若是阻礙了大計,再多的寵愛也是煙消雲散……

其實那日皇後她們隔著珠簾圍坐著打牌,自然不會一直緊盯那香爐。

不過站在皇後身旁的福如海看得最清楚。

他記得貓兒闖禍之前,那個北鎮世子妃似乎挪了挪香爐子……

不過她並非這局中之人,大約也就賞鑒香爐時的無心之舉。要不是她挪了香爐子,那爐子也不一定會落下來。

福如海的嘴張了又張,到底忍住沒說。

北鎮世子那個人雖然不著調,卻是個知情知趣的,以往得了玩賞好物,對宮裡的太監們也是出手大方,閒暇之餘,還會邀請宮裡的太監去賭坊搏上幾回,銀票子也是大把大把地輸給他們。

就連福如海在前次世子籌辦的那法事上,也得了世子封銀孝敬,讓他在皇後和陛nbsp;  原本皇後做局,他那瞎子世子妃算是倒黴,要被充作棋子了。

沒想到,她因為香爐倒了,僥幸逃過一劫,不必承擔謀害瑞王妃的罪名。

福如海也樂得做做好事,乾脆不提那蘇落雲無心的舉動了。

不然若被皇後知道,她的下場,隻怕比那隻貓兒強不了多少。

福如海出了中宮的大門時,倒是嘲諷一笑,自言自語道:“那對窩囊夫妻,還真是帶福之人,幾次三番在鬼門關打轉,都能脫身……也是神了……難道真是做法事顯靈,才逢凶化吉?趕明兒個,雜家要不要也去拜一拜神佛?”

再說前往督造海船的韓臨風,在十餘日後也終於回來了。

蘇落雲顧不得與他置氣,隻讓他先回屋,待左右無人時,蘇落雲便將宮裡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韓臨風。

她也說出了自己自作主張,借著加香料摩挲香爐的時候,將手上沾滿的土荊芥味道塗在其上,引得貓兒推倒了香爐。

韓臨風皺眉聽著,立刻轉身出門喚府內郎中替蘇落雲診脈。

若是落雲猜測的不錯,那香爐必定不是什麼好物,落雲也正是婚育年齡,跟著一起嗅聞豈不也要落下什麼病根?

蘇落雲被他鬨得有些哭笑不得,覺得他分不清輕重緩急,可也隻能先讓郎中診脈。

待郎中說,世子妃除了略略有些氣血不穩,疑心是憂思過重之外,並無大礙。

至於氣血不穩,大約是這些日子來都睡不好,心情也不夠舒朗的緣故,調理一下就無妨了。

韓臨風再三確認,這才徹底放下了擔憂,可是又忍不住有些失望。

自己與她幾番雲雨,怎麼這女子還沒有懷下身孕?

他又讓郎中開了些清毒調理的方子給落雲服用,免了後患。

那天,他們去坐上馬車,借著出京去彆院遊玩的引子,去了臨縣的一家藥店。

韓臨風出手闊綽,臨時包下了整個店,然後讓蘇落雲挨個嗅聞藥抽屜裡的藥味。

這麼多的刺鼻味道混雜在一起,當真不好分辨。幸好落雲是狗鼻子,待嗅聞到其中三個抽屜時便頓住了。

當她將這三種藥混雜在一起再仔細嗅聞時,終於篤定是那日香爐裡的藥味了。

韓臨風將藥名記下,回頭詢問了通曉藥理之人,這三種藥參雜到一處,便是墮胎的虎狼之藥,再以檀香和艾草為引,藥力更加霸道。

那日香爐裡的異味絕對不是什麼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落雲一時想起了瑞王之前一屍兩命的那個王妃。看來九皇子的香火傳承,依舊要艱難重重。

而能如此周詳算計的,絕非裕妃那個傻貨能想出來的。蘇落雲忍不住想到了那個一直穩坐高位不動聲色的皇後娘娘。

身為一宮之主,她應該早就聽說了裕妃娘娘想拍她的馬屁而定製了香爐。

若是提前將裕妃娘娘的香爐動一動手腳,也絲毫不費氣力。而邀約自己前去,自然順理成章地引出了燃香助興。

從頭到尾,皇後都沒有親自參與,卻一點點將這網張上了。

她大約連裕妃和自己跟方二都是結下仇怨的事情都算計好了,當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隻是蘇落雲想不明白,如果要動手,大可以選擇它處,為何偏偏在中宮?

韓臨風卻想明白了這一點。

他緊皺著眉頭道:“皇後是長溪王家的女兒,如今雖然魯國公府方家日漸強盛,出了幾代能臣。可是在北地鎮守一方的武將裡,有一大半都是長溪王家之人。陛下對九皇子的偏心愈重,尤其是將方錦書賜婚給九皇子,是碰觸了皇後的逆鱗。”

說到這,他輕歎道:“皇後這麼做,就是要給陛下一個明晃晃,卻又不落人口實的下馬威……”

前方的戰報剛剛傳來,瓊貴妃的兄長鎮守的易州,被叛軍裘振攻陷。

而這位落敗的國舅居然不顧全城百姓和兵卒,一個人落荒而逃。他到了與易州相鄰的經州時,被長溪王家的王昀上將軍以玩忽職守之罪,斬首曬屍於城門之下……”

如今前方戰事吃緊,陛下勢必要倚重長溪王家,還有方家這類權貴門閥。

至於瓊妃那等靠女色爬上去的門戶算是什麼東西?真以為扶持兄弟子侄做了將軍,再讓九皇子娶了方家的女兒,就一步登天,與王家平起平坐了?

皇後這次的算計,拿捏得甚是精準,北地斬首了瓊貴妃的哥哥,宮內設計讓方二落胎。

這突如其來的兩記重拳,就是明明白白地告知瓊妃,陛下,甚至還有隱隱要壓住王家一頭的方家,在大魏的國土之上,到底哪一家才是中流砥柱,護國的脊梁!

隻不過這次,蘇落雲這個無關的閒人不巧被皇後利用,差一點就頂著罪名,落得無辜受牽連的下場,成了門閥廝殺的祭品。

不過好在落雲機靈,憑借鼻子聞出了香味的不妥,又利用土荊芥巧妙化解了一場危機。

那個方錦書雖然折騰了一場,但是腹內的胎兒無恙。她也不好說是蘇落雲的香料不妥,隻是做了妊娠初期的不適罷了。

她正低頭想著,韓臨風突然伸手抱住了她,低聲道:“你我分開這幾日,我也總在想,當初為何執念要娶到你,究竟是覺得自己能拯救了你,還是舍不得放開你,才拚命為自己尋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如今,我倒是情願從來沒有遇到過你,這樣,你也許可以避開本不會遇到的狂風惡浪,免得受了如此牽連……”

蘇落雲也沉默了,她當然知道,若不嫁給韓臨風自然也卷入不到這股子龍虎相爭中。

如今韓臨風生出了悔意,她卻聽著不甚順耳,她低低說道:“吃乾抹淨,才說這話?是想要跟我和離了?”

韓臨風苦笑,伸手替她整理著鬢角道:“哪裡吃乾抹淨了?這不是餓了好久了……夜裡總夢見你往我懷裡拱的樣子,都要忘了你身上是什麼味兒了……”

蘇落雲沒想到,這個城府深沉的男人會突然像沒吃飽奶的娃娃般跟她抱怨這個……她的臉騰得一紅,使勁推開他道:“少跟我說這個,不是要放我走了嗎?”

韓臨風再忍不住,伸手將她拉拽入懷,低聲道:“可是上蒼偏偏讓我遇見了你,我豈能放手?你若想和離,就等著下次再發洪水,將我衝得回不來了,你便也自由了……”

這話說得,太不敬畏生死!

蘇落雲還是忍不住要舉起銅缽大的拳頭去捶他的胸口:“你竟然敢這般說,是準備又讓我收白包,還是聽你那些狐朋狗友的淫詩浪語”

以前,她對待這位城府深沉的皇家世子既敬又畏,後來則變成敬愛與感念。

可是後來,當知道他如此無賴,處心積慮地算計自己,“敬意”消融殆儘,又生了無儘惱意。

在她的生命裡,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如此占據她的心神,這心裡百味雜陳,一時也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惱他多些,還是憐他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