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一盤迷棋)(2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1959 字 3個月前

陳群在此地耕耘甚久,也知道北鎮王府是個什麼樣的破落戶——就是頂了皇室宗親名頭混日子的沒落門戶,沒什麼了不起的。

所以他表麵恭敬,可是這心裡卻對新任上司沒什麼敬意。

當幾盞酒罷,韓臨風問起了糧草營的輜重數量,還有運糧的日常時,陳群笑道:“這些都記錄在冊,不急不急。您一路風塵仆仆而來,還是先歇息一下。在下一向幫著上任督運掌管糧草營的事務,也會儘心幫著世子您熟悉的。”

落雲聽了這話,將酒杯慢慢放下了。她掌管鋪子時,也遇到過這樣的掌櫃,表麵上看起來熱情客氣。

可是一問鋪子上的要緊事兒就一推三六五,所問非所答。

這類人,往往私下裡搞了鬼名堂,欺負東家年少,自己就瞞天過海,混些好處。

韓臨風好像沒聽出來的樣子,衝著陳群微笑舉杯:“如此說來,有了老陳你,我到不用心急了,對了,我對營地還不熟,一會便請你代為引路,去糧庫走一走?”

陳群聽了連連點頭,滿口稱是。

於是一行人吃完了飯,又在屯糧的糧倉走了走。

梁州土地貧瘠,不甚產糧,但幸好天氣還算乾燥,適合儲存,天南海北運來的輜重都要在這裡儲藏,然後再運往前線。

嘉勇州雖然離此不遠,可是氣候卻大不相同,那裡因為靠山,氣候陰冷潮濕,是存不住太多糧的。所以每隔一兩個月,就要運一次糧。

在巡查糧庫的時候,韓臨風又不緊不慢地問了些要緊的問題,比如這些糧庫的底座有些陳舊破損,為何還不修繕?要是雨天滲水,糧食豈不是要發黴了?

不過陳群這個老油條還是言語打著太極,就是不聊正事。

若換個雷霆手段的上司,當場就會申斥陳群,給他來個下馬威。

可韓臨風卻好似不懂官場駕馭下屬的這一套。在自己的部下麵前,被副手這麼下臉子,那位世子也不惱,居然還頻頻點頭,儼然地裡新長的菜,讓羊啃了都不自知。

如此一來,陳群徹底放心了:就這?來幾個都是白搭!

其餘的部下也紛紛放下高懸著的心,有幾個甚至還大著膽子跟韓臨風邀約賭局,準備以後得空小賭一把,鬆泛一下。

韓臨風也是來了興致,居然不能等,再回到大營時,與眾位部下玩起袖子搖著骰子,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

如此荒誕走板的接風之宴席,在場的家眷們也是未曾見過。

一個個瞠目結舌之餘,互相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轉而意味深長地看著蘇落雲。

一個瞎子,本就可憐,卻嫁給了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

其中一個夫人,還壓低嗓子,跟陳群的夫人說道:“我聽說這位在京城裡包了好幾個花魁娘子,跟許多小姐也有些風流野史,你說,他怎麼就找個瞎子當老婆?”

陳群夫人仗著蘇落雲看不見,挑了挑眉,在搖骰子的聲音裡也壓低了嗓門道:“找個看不見的,才不好管他,風流起來,也更自在啊。”

她這一番話,再次引得諸位夫人捂嘴悶笑。

落雲坐得離夫人們不算太遠。看來這幾位夫人是仗著營帳裡嘈雜,才在一起交頭接耳打趣著她這個瞎子。

可惜她們不知道,瞎子不光鼻子靈,耳朵也分外靈。在一片漆黑中,她隻能專心聆聽聲音,辨彆周遭的變化,所以這些奚落之言,一點也沒浪費,全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不過她微笑著不動聲色,直到其中一位夫人,又開始小聲道“堂堂世子,怎麼喜好賭博”時,

她突然出聲無奈地笑:“我家世子就好這個,若不賭得過癮,回去吃不好,睡不香……香草,再給世子拿些銀子,免得他耍得不痛快……”

眾位家眷一聽,得!我的娘,這麼小的聲音,她怎麼也聽見了?難道她們先前說的壞話,也被世子妃聽到了?

一時間,就算落雲看不見,也能猜到,這幾位夫人一定麵色青黃,猶如秋天斑斕的菜地。

諸位夫人心裡忐忑,可是看蘇落雲氣定神閒的樣子,又好似沒有聽到。

一時間,她們的心就像爺們兒手裡的骰子,也跟著忽上忽下。

蘇落雲偏還頻頻衝著她們笑,惹得夫人也跟著回笑,全然忘了她是看不見的。

好不容易,韓臨風玩得儘興,這些手下雖然公事上不交實底兒,可賭桌上卻個個大方得很,輸給了新上司不少的錢銀。

韓臨風伸了伸懶腰,吩咐慶陽將銀子收一收,就準備送夫人回梁州了。

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梁州不像京城,到了夜晚就清冷多了。不過街角巷尾還是會有湯麵攤在支著火。

兩個人在糧草營虛以委蛇,其實都沒吃踏實,已然錯過了飯點,若回王府叫廚下做東西吃,也要等等。

於是韓臨風乾脆拿賭贏的銀子請客,請落雲在街角的湯麵棚子裡吃熱乎乎的湯麵。

這類民間小食,講究的是味濃解饞,與王府裡精致的搭配又是不同。

韓臨風在落雲的湯麵裡加了一勺辣子,喝上一口足夠驅散夜晚的寒涼。

落雲毫無防備地喝了一大口,結果嗆得鼻頭都紅了。

韓臨風笑看著她嬌憨的模樣,又在她的碗裡加湯,衝散味道。

落雲沒好氣道:“我現在就指著鼻子呢,你這一勺辣子加進去,我的鼻子都要廢了。”

方才在糧草營巡視糧倉時,她也跟著一群女眷,走在這些糧草營的軍官後麵。

雖然看不見,可是她的鼻子卻嗅聞到了不妥。

那些糧食保管得並不妥當,有幾個糧倉甚至有股子潮黴味道。

雖然糧食儲存一般都有損耗。可這是陣前,那些糧食都是給打仗的官兵吃的。

損耗小些也就罷了,發黴的太多,臨時上哪找糧食替補?若是將發黴的糧食給將士吃,隻怕沒等上戰場呢,一個個都倒下了。

這個糧草營,倒也不必六皇子花心思下絆子,本身就是千瘡百孔,問題真是大得很哪!

聽她說完,韓臨風也是徹底服了她的狗鼻子了,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你說得不錯,有幾個倉庫的牆腳破裂,沒有及時修補,應該滲透進雨水了。不過我看他們倒像是故意的,總得有個由頭去上報損耗,然後他們才好倒賣糧食,填平賬目。這些東西,欺上瞞下,看來是準備將我架空起來,隻等出事的時候,再推我出去做了替罪羔羊。”

落雲沉聲道:“糧草營攏共就那麼多的人,想要整治倒也簡單。擒賊先擒王,隻要將陳群那個老油條先煎炸了,其他的也就好處置了……”

韓臨風道:“不急,且緩一緩……”

說完之後,他便不再說話,似乎在沉思什麼。

落雲的眼睛看不見,平日雖然已經習慣。可每當這時,二人獨處,他不出聲時,她總會有種隱隱的失落感。

她看不到他的喜怒,也沒法替他開解分擔,由此升出的無力感,也是無解。

她垂下眼眸,慢慢攪動著自己的湯碗,儘量不發出聲音,免得攪了他的沉思清淨。

韓臨風其實在想著北地的事情。

他的義兄曹盛已經許久沒有同他聯絡了,而一直以收複失地為旗號的義軍,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變了味道。

因為今年接連的洪水天災,許多一無所有的災民也紛紛投奔義軍,現在那義軍高舉的大旗,除了以前收複故土的口號,又多了“攘除貪官”。

這旗號一變,整個義軍也為之一變。以往冬日,鐵弗人都會拔營起寨,遷往彆地。當大雪漫飛時,邊境也能安穩太平一些。

可是現在義軍接連攻向大魏軍兵把守的州縣,又鬨著要封國號,這眼看著要揭竿而起,冬日都不見消停。

這顯然違背曹盛的初衷,可是他隱隱被那裘振架空,處境也是岌岌可危。

他先前曾經收過信,說曹盛半年前身中刺客毒箭,雖然及時救治,可是餘毒未清,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

那個裘振,似乎有意娶曹盛的女兒為妻,成為曹盛的女婿,便可以順理成章接過曹盛的這些基業。

曹盛當初扯起大旗隻為一腔愛國熱血,收複故土,卻不想被人竊了幾年來的根基,他的親信打了幾次敗仗,傷亡慘重,在義軍中的聲望漸漸不及那常勝小將裘振。

如今曹盛病入膏肓,也許隻能眼看著妻女被野心人利用……

想當初,他和曹盛不過江湖相逢,惺惺相惜而結拜一場。卻想不到,結拜二兄弟的人生際遇也是如此相似。

曹盛誤收了狼子野心的部下,如今生死未卜。而他也要被彆有用心的權貴利用,將要充作替罪羔羊。

如今北地就是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局,局中的每個人似乎都身不由己,隻能走走看看……

當他終於抬頭時,卻發現落雲一直安靜地坐在他的旁邊,湯麵已經攪得爛軟,也不見她吃

“阿雲,怎麼不吃東西?”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換域名了,原因是被攻擊了。舊地址馬上關閉,搶先請到點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