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邊似乎也被王妃的口無遮攔而觸動了逆鱗, 眸光在一瞬變陰沉。
不過他緩緩將裡的毛筆放到玉製筆山上,似乎也在這短短時裡,湮滅了突然激起的怒火。
再然後,北鎮王像這幾年來慣常的那樣, 一旦真是吵了起來, 便默不作聲, 轉出去了。
人都出去了,宗王妃卻還立在原處不動。
奚嬤嬤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胳膊:“為了小輩的事兒,跟王爺這麼大吵, 何必呢?”
宗王妃卻冷冷一笑:“看到了嗎?他連吵都不願跟我吵了。年我總以為, 他來宗家求娶, 是真心愛慕著我。可是後來我才懂,我父親的官做不乾淨,為人短視, 做到了泰州刺,便再不升了。選了這樣人家的女兒,陛才不猜忌。他這個人,看起來老實怕事,可做的每一件事, 都有他的目的。誰在他的眼裡,不是一顆棋子?我發發脾氣又怎麼了?隻要不礙著他的事兒,他都能忍的!”
奚嬤嬤覺宗王妃言重了,便又是開解。
宗王妃掏出帕擦了擦了擦有些濕的眼角,再次冷哼道:“憑什麼王府雞飛狗跳,那盲婦反倒躲在村子裡過清閒日子!去,派個嘴巴厲害的婆子去,趁著世子不在的時候, 隻是傳我的話,好好申斥一那膽大妄為的蘇落雲!”
奚嬤嬤一聽,心領神,自是安排去了。
再說,嘉勇州王昀將軍那邊,聽說了韓臨風圖省事,要將冬日糧食一口氣地運過來,也是連連冷笑。
“這是多缺心眼的東西,才能出這法子來?他是怕肉不夠肥,引不來餓狼?”
一旁的幕僚也搖歎氣道:“幸好上將軍您未雨綢繆,早就做了戰略後撤的準備,不然真讓這樣的人統籌糧草,不用人攻,我們將士就要活活餓死在城牆裡了……您看,我要不要再給遷西糧草營做些什麼‘準備’?”
王昀哼了一聲:“那糊塗蛋都自己挖好了墓坑,哪裡還用我操心?鐵弗人也好,叛軍也罷,都盯著他呢!自去推他入坑……不過要跟糧道周遭我們的人都聲招呼,若是糧道有什麼動靜,緩一緩再到。”
那幕僚一聽,頓時心領神。運糧的馬車笨重無比,雖然有護衛隊,可若無糧道周遭的守軍接應,便如牛車驢隊一般,毫無戰鬥力可言!
其實初王昀將軍收繳了叛軍糧草時,就私藏了一部分,並未全都交到遷西糧草營裡去。
光是遷西糧草營被屬們貪墨剩的那些糧,壓根都不夠。所以就算韓臨風僥幸送到,王昀也備著後呢!
王昀心知肚明,不必他推波助瀾,那遷西大營的驚天大雷就接連炸響。
到時候,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退兵,跟惠城的夫人團聚去了……
但願那頂鍋的浪蕩子命大,不要死在亂軍中才好……
他要跟夫人說一說,給王府封白包的時候,就不要太吝嗇了。
畢竟中年喪子,是人一大痛。多花些銀子,也是應該的。
且不提嘉勇州人心陰暗的算計,再說遷西的糧道。
遷西往嘉勇州運糧的糧道,若是滿載緩慢行駛,基本是三日的路程,大部分糧道都臨近城鎮,有過往官兵的照拂,還算好走。
可是因為中要穿過一道山,所以一般在運糧的第二日,要穿過一道狹窄的山路。
這山上密草重重,正是兵家易於埋伏地,自古以來,不知埋白骨幾重。地人稱此山路為“鬼子林”。
若是有經驗的押運官,路過此地的時候,一定要拿捏好通過的時。
早晨不行,山中晨霧還沒有散開,若山埋伏了人,都隱在霧中看不見。
而晚上更是不行,貪黑走夜路,必定要撞背運。
趁著半路停休整的功夫,遷西糧草營裡幾個原本的糧草營押運官也是如此勸解總督運的!
“督運大人,前方是重險地,我們還是折返上一個鎮子安歇一晚,第二天中午再過這道鬼子林吧!”
騎在馬背上的韓臨風一邊接過酒壺啜飲一口,一邊捏住指漫不經心地算了算:“若是聽的,豈不是要錯過了糧食運到的時?這足足耽誤了一整天的功夫!都在路上走了幾日了?不能洗澡吃肉,更沒有女人為伴,真是活都活不去了!今天就算有閻王在那林子裡,我也不怕!我們裡的刀劍是吃素的?們都給我起精神來!大著膽子不用怕,若是能早些護糧去,我分賞們每人白銀二兩!”
聽了這話,那些運糧官難過地一咧嘴,而麵的兵卒則歡喜雀躍,大聲呼喊,先是謝過了督運大人的賞。
就在官兵原地休整,吃著飯食的時候,有個個子瘦小的兵卒趁人不備一溜煙跑入了旁邊的林子裡。
那裡有人正著他,一看那兵卒來,立刻小聲問:“如何?他們是不是算折返,明日中午再過鬼子林?”
那兵卒小聲道:“督運嫌著路上遭罪,要早點去,所以不算折去,今天要摸黑過林子。”
那人聽都直眼了:“怎麼有人這麼蠢?能不能有詐?”
告密的兵卒訕笑:“他也長了二兩腦汁兒才能耍詐,又不是不知,他這一路吃賭不斷,諸事不管,狗東西一個,什麼都不是!”
這,那人也放心來,如此告知了正在前方密林候的裘振。
劫掠糧食這類事情,原本不必堂堂副統領親自出馬。
可是前就是因為裘振一時大,著了王昀的暗算,才丟了糧草。
義軍中不少老將,拿這事明嘲暗諷,故給裘振拆台子。
所以裘振決定要再立立軍威,讓“鐵麵軍”重現鬼子林。如此奇襲,奪被劫的糧草,才可挽麵子。
再說了,弄死一個紈絝子弟又有什麼風險可言?裘振覺如此深入敵後,毫無風險的奇襲機難。
給自己再添威名的機,絕對不能放過!
所以這次,是裘振親自帶隊,殺雞用了屠龍刀,他要親自送韓世子上一上黃泉絕路!
也不知世子那貌美非常的盲妻,不哭梨花帶淚,昏死過去……
夜色漸濃來時,糧草隊也才剛剛走到了鬼子林的邊上。
因為山峰遮擋,山路也陰暗極了。
糧草營的車隊停了來,稍事休整,點燃了火把後,便開始繼續前行。
在逐漸幽暗的山路上,隻能靠著那星星點點的火光才能看到糧草隊伍的馬匹車隊,和影影綽綽騎在馬背上的人。
車隊行進到了山澗中,隊伍的尾都入了山中後,戴著鐵麵具的裘振突然朝天射了一隻火箭。
頓時山澗兩的伏兵行動起來,將事先準備好的石砸向山澗,同時搭弓射箭,箭雨稠密,伴著呼嘯的箭聲呼嘯而去。
一時,山澗裡傳來馬兒驚慌痛苦的嘶鳴聲,還有馬車撞擊石和樹木的悶響。
裘振周圍戴著鐵麵具的部紛紛大笑,心知這次偷襲算是成功了一半。
可是裘振卻突然眯起了眼睛,覺似乎有什麼不對……
韓臨風糧草隊伍,可有百來號人呢!為何方才石塊猛砸,卻聽不到一聲人語?
他也是在刀尖上摸爬滾出來的,即後脊梁冒冷風,直覺不妙,所以人紛紛點燃火把照亮,準備朝著山奔過去時,他猛然高喝道:“不好,有埋伏!熄滅火把!快!”
可惜他的話音未落,螳螂背後的黃雀們已經開始行動了,一支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冷箭朝著他們藏的方位密集襲來,瞬就撂倒了好幾個人。
裘振疾眼快,奪了一旁侍從的盾牌遮擋,同時也迅速辨明,暗箭是從他後的大樹上偷襲過來的。
他順將腳邊扔著的一支火把高高拋起,伴著一縷光,終於看清了那樹上的情形……
隻見一個個披著乾褐樹皮的“樹人”正爬在枝丫上,居高臨,放著冷箭。
這兩日山起霧,林影晦暗。那些樹人如此扮,若不用心細看,真不分辨出來。
為了萬無一失,裘振了消息後,在這山上埋伏半天了。
這些“樹人”豈不是更早攀爬上樹,潛伏更久?
要知道這山上滿是裘振的親兵,若不被人發現,便需要在樹枝上靜止不動。
這樹上可不止一人,能做到如此潛伏,是一支怎樣訓練有素的鐵軍?
就在裘振命令,朝著樹上射擊的時候,鬼子林山澗的山背後,居然又摸上來了一隊人馬。
原來他們居然靠著繩索一路攀爬,繞到了裘振的背後,持刀劍,悶不吭聲地摸過來補刀了。
這些後撲上來的人,明顯不是糧草營養出來的閒兵,一個個驍勇彪悍很。那股子切肉砍瓜的猛,需要在沙場肉搏箭雨裡才能曆練出來。
領的那個居然還瞪著眼睛喊:“看看誰都戴著麵具在那裝鬼,戴麵具的都要多捅幾刀!”
也不知道來人為何對鐵麵具深惡痛絕。那些兵卒聞言,皆是嗷嗷怪叫,專挑帶了麵具的使勁剁。
可憐裘振稍有臉的,才有這戴麵具裝逼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