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梁州之憂)(2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1586 字 3個月前

可是跟背上火辣辣的傷口相比,裘振的心更是火辣辣——那個能喊出他名字的英俊男人到底是誰?身手如此了得,不可能在魏軍中沒有名號!

偏偏他在肚腸裡搜刮了一圈,都跟此人對不上號。難道他就是小將趙歸北?

可是看著相貌,似乎比趙歸北的年齡要大些啊!而且看那眉眼,似乎帶了些異族的血統……可沒聽趙歸北的祖上有異族人。

等他叫來了往來梁州間的暗探,大致描述了那人的身高相貌。

探子也是一頭霧水,隻說聽著不像是趙歸北的樣子。

此處是北地,不少本地人都與異族的通婚生子,所以眉眼帶著異族樣貌的,魏軍中也有不少,大都眉眼深闊而已,也算不上英俊……

無論何人,似乎都自動跳過了北鎮王府的那個草包,畢竟這樣的廢物,稍微懷疑一下,都是浪費腦汁。

不過鳳尾村的戒備可夠森嚴的,看來那韓臨風的手下能人不少啊!

就在裘振百思不得其解時,他派出去的另一夥人馬總算不辱使命,將曹佩兒全須全尾地給帶回來了。

待看到曹佩兒終於被接回來,裘振也是長吐了一口氣,微笑著前來迎接自己的未婚妻。可到近前的時候,隻見曹佩兒伸手便給了裘振一個狠狠的嘴巴子。

裘振猝不及防,被打得頭一偏,然後慢慢轉頭眯眼看向了曹佩兒。

曹佩兒的眼睛倒是瞪得很大,冷聲道:“我爹說你給他灌了迷藥,我原本還不信……可看你給我的藥,居然也是迷藥!你說,為何要這樣對我爹?”

裘振用舌頭頂了頂被打疼的腮幫子,無謂地一笑,瞥著眼道:“你既然認定了他的說辭,乾嘛還要回來?

曹佩兒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男人一臉無所謂的痞子樣,真是又愛又恨。

她心裡雖然清楚爹爹的說辭大約是真的,可是就是放不下這個男人,心裡更希望他能有什麼有力的說辭來說服自己。

沒想到,自己這般千辛萬苦地回來,得來的卻是他滿臉無謂的笑,曹佩兒這一刻又是心慌又是氣憤,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裘振勾著嘴角看著她哭了一陣,這才走過去摟住了她的肩膀,放柔些聲音道:“彆人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我?我對曹統領可是滿心的敬仰,隻是我與他在義軍以後的前程上分歧甚大。你父親一心要走的是招安之路,指望著朝廷轉變態度,許了他身份一同收複故土。可是我與狗皇帝有血海深仇,如何能受了招安?你不是了解我的人嗎?我就算讓你爹爹睡了幾覺,又沒有害他性命,你為何也要跟你父親一起質疑我?”

聽了他這話,曹佩兒倒生出了幾分愧疚的心思。是啊,裘振和父親的政見一向不和。

況且裘振的全家人都死在大魏皇帝的手裡,要他歸降朝廷,豈不是認賊為父?爹爹的確是為難裘郎了……

裘振了解這女子,雖然看著如野貓般張牙舞爪,可是實際上耳根子軟,又迷戀自己至深。對待這樣的女子,不要太卑躬屈膝,略微示弱,再給幾分好顏色便可以了。

果然一提到裘家被滿門抄斬的親人,曹佩兒的嗓門便壓低了不少,帶著幾分愧色道:“我父親的確不夠體諒你,可你也不能……”

裘振溫言打斷了她的話:“你沒讀過幾日書,看得不夠長遠,我不會苛求你什麼。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如今已經攻占了嘉勇州,全軍上下士氣鼓舞。待得我平定江山時,定會帶著你親自去曹公處叩首認錯,任憑他處罰……不過在此之前,我無暇處理這些人情世故,也不希望我的女人如此不識大體,一味拖拽我的後腿,佩兒,你會跟我並肩站在一處嗎?”

曹佩兒看著裘振,他說這番話時候氣場逼人,仿佛已經君臨天下。若是自己再一味攪鬨,可不正是目光短淺的村婦了嗎?怎麼配做他身邊的女人,將來母儀天下?

相貌平平的曹佩兒本來在容貌出眾的裘振麵前就自慚形穢,要是再無內秀品德,有什麼資格站在如此出色的男人身旁?

所以曹佩兒向來都一心要當裘振的賢內助。

因此當裘振問起她時,她不由自主地矮了氣焰,信服地點了點頭——裘郎在世間已無半個親人,若連她也不支持不相信他,他豈不是要孤獨半生?

看到曹佩兒眼神裡的憐惜,裘振這次的笑意倒是加深了。因為他知道,曹盛給自己的檄文絆子終於可以順利剪除了!

接下來的情形,倒向是蘇落雲先前預料的那般,曹佩兒回到了裘振的身邊之後,立刻成親。

而曹佩兒也對外宣稱,父親病重,去了清淨的地方養病。而之前各個州縣流傳的檄文,乃是有人假冒父親之名所寫,並不可信!

一時間,義軍中都在傳揚,那曹盛親筆書寫的檄文是假的。既然曹小姐主動從賊人的手裡逃回來,就證明裘振跟曹統領並無齟齬,之前的流言都是汙蔑裘振的汙水。

借著成婚之機,裘振狠狠斂財了一把,許多與曹盛關係密切的豪紳,紛紛送來了禮金。

說是禮金,其實也是保住各自平安的保證金。畢竟現在裘振勢如破竹,偷偷給些銀子以此給自己留條後路,才是亂世裡的生存之道。

其中又以一位神秘的金主所給的數目最為龐大,隻待那位神秘金主將金銀籌集交付,裘振便徹底沒了後顧之憂!

總之,裘振終於穩定了軍心,待過些日子,手頭也要變得闊綽了。雖然因為先前的內訌失了氣勢,但是重整旗鼓,不成問題。

隻是他先前鳳尾村被神秘人砍了一刀,傷勢頗重,還需要將養,加之還要籌備糧草兵器,想要重振旗鼓,繼續推進,就要再休整一段時間了。

因為嘉勇州的失守,前線不斷向梁州逼近,雖然戰火還沒有蔓延過來,但是許多豪紳官吏的家屬,已經開始張羅不斷後撤了。

依著宗王妃的意思,也學了王昀的家眷,早點退居惠城得了。

那裡地處繁華,氣候也比梁州好,眼下時局動蕩,就算他們王府舍棄了封地臨時避險,也說得過去。

聽聞那些叛軍野蠻得很,當攻入嘉勇州時,不少富家女兒都被那些騎兵的匪人擄走,當成犒賞三軍的供品了,甚至被糟踐得人都瘋了。

自己人老珠黃倒也沒什麼,可她的女兒正是年少芳華時,可不能讓她落入這樣的險境。

北鎮王卻不同意。他表示梁州是自己的封地,哪有自己先於百姓逃亡的道理?

當年聖德先帝何等驍勇?率軍在前,冒著被俘的風險也沒有狼狽逃跑。他作為聖德韓家子孫,斷不能給自己的祖宗抹黑。

所以,今日韓臨風帶著落雲回王府吃飯當口,便眼見著王妃與王爺又因為此事爭執起來。

最後王爺懶得跟王妃說,徑直問向兒子:“你的意思如何?”

韓臨風放下筷子,恭謹答道:“現在說撤退還為時尚早,畢竟駙馬爺的大軍還未到。兒子對趙將軍有信心,不妨再等等。”

宗王妃一看世子不向著自己說話,便冷哼道:“你不心疼妹妹,也得心疼下你的媳婦,聽說那鳳尾村也遭了賊人襲擊。落雲生得好看,又是個眼盲無助的,你就不擔心她落入反賊的手裡?”

落雲雖然已經恢複了對光暗的感知,不過在視力沒有完全恢複前,並未到處張揚。

聽婆婆說她眼盲,她也微微一笑,柔聲道:“我都聽世子的,他既然說暫時無妨,我也懶得操心那些……”

宗王妃冷笑道:“是了,都知道你是賢惠的。先前頂了罵名,幫著風兒運糧食卻不跟我言語一聲,依我看,不光是懶得操心,那嘴巴也懶!”

如今,蘇落雲以采買家私的名義幫韓臨風運糧的事情,滿梁州的軍眷都知道了。韓臨風也對外宣稱,是怕叛軍劫糧,這才作此掩護。

但是落雲先前對宗王妃隻字未露。就算宗王妃幾次派人去申斥她,她也沒有半句反駁,嘴巴嚴實得很。

以至於真相大白的時候,宗王妃因為先前派人去罵得太狠,便有些下不來台。

落雲知道宗王妃又挑理了,便柔柔一笑:“世子運的到底是什麼,連我都不知道,這嘴巴最懶的就是他了!害得我還以為真是給我采買的東西呢,白白空歡喜一場!幸好母親後來派人申斥了我,讓我知道王府的簡樸家風,也生出了悔意,尋思自己不該管世子要太多東西,正想著退呢。不然這等了一場空,可得跟世子爺大鬨一場!”

落雲這話說得是浸滿三兩香油的圓滑,先是將自己摘乾淨了,又誇婆婆派人來罵的那幾場沒有白費,最後還表示自己跟婆婆都是被男人的嘴給騙了。

自從落雲被韓臨風說了一頓,不要拿自己當幕僚門客,事事衝在他前麵後,蘇落雲從善如流,回回都把自己的夫君推出來堵滔天洪水,沒有半點心慈手軟。

今日團圓宴上,一看宗王妃又要找茬,落雲趕緊祭夫保命,將蒙騙父母的罪責推到韓臨風的頭上。

而韓臨風也坦然接受自家老婆甩來的大黑鍋:“阿雲說得沒錯,這等軍機我自然不能先告訴她。母親要責怪,就怪我吧。”

宗王妃卻不上當,冷哼了一聲。不過先前起的話頭這夫妻倆的推來讓去,給推散了,她也不好再提起來為難兒媳婦。

既然王爺不鬆口去惠城,她也懶得跟他們說話了,隻殷勤地給自己的兒子韓逍夾菜。

韓逍的書院近日放了長假,所以他這些日子也回王府裡住了。

對於兄長他們的話,韓逍不甚感興趣,對於戰亂逼近也毫無反應,隻是覺得有些杞人憂天。

他愛好風雅,如今得空回來,卻覺得府裡多了個俗人嫂子,增添了幾許俗氣。

於是小公子一心要在自家府裡張羅個詩畫社,雲集一下梁州的才子們,也顯露一下他在惠城磨礪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