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水洗過一般,豁然開朗!
之前總是籠罩在眼前的迷霧,此時竟然全都散開了!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河岸上正在朝著滿河‘仙女”揮手的人群,也可以看到天上璀璨劃過的煙花,更是看清滿池子倉惶的夫人們。
隻是這些人,她都不認識。落雲的目光茫然,四處找尋她的丫鬟香草,還有……就是她的夫君韓臨風!
想到這,落雲忍不住高喊:“韓臨風!你在哪?”
可惜此時河岸上人聲喧囂,而頭頂的煙花又在轟轟作響。她雖然竭力去喊,那聲音便如石子跌落到奔湧轟鳴的河水裡,全然不見半點聲響。
其實在韓臨風扔完了木板之後,下一刻,他毫不遲疑,立刻也跳入河水中,朝著落雲遊過去。
可就在這時,那條悄然接近的船上也跳下一人,朝著落雲遊去。
這人正是一直待在內河小船上,窺探著天寶樓動靜的裘振。
方才他站在遠處,不得窺見天寶樓裡的動靜,不過當他看到韓臨風衝出來的時候,便知暗殺失敗,氣惱得他一把扯下了自己偽裝的絡腮胡子,又朝著韓臨風引弓射出一箭。
不過等他看清跳樓落水的人裡麵,竟然有那個絕世傾城的世子妃時,血管裡的土匪血脈再次泵張了起來,他決定賊不走空,最起碼也要當著韓臨風的麵,將他的老婆擄走!
想到這,他命令手下搖動小船,迅速朝著落水美人迫近,眼看著韓臨風也遊過去,裘振乾脆也跳入水中,準備搶先一步挾持住蘇落雲。
落雲一直在左右張望,自然發現有兩個男人都在朝著她的方向快速遊來。
隻是其中一個臉兒黑得如鍋底,表情略帶猙獰,看著有些……讓人害怕。
而另一個,則離她近些,麵目俊朗非凡,讓人看一眼,便移不開目光,而麵上的表情也帶了緊繃焦灼……
就在這時,她一眼瞟到了香草,那丫頭方才也跳了水,隻是命好,跳得離岸近些,剛剛被人拉拽上來。
可待香草看清了河中的情形時,急得一把推開身邊人,原地蹦了起來。
香草當然著急,她看得分明,那河裡有兩個人正朝著大姑娘遊過來,一個是她家姑爺韓臨風,而另一個卻是反賊裘振!
她隻能無助指著裘振的方向竭力高喊:“大姑娘,注意左邊,那反賊朝著你遊過來了,你快些遊開!”
香草沒想到落雲此時已經恢複了視力,而她蹦高的那一指,卻讓蘇落雲生了誤會。
落雲再次看了看那人英俊的麵龐,想到平日身邊人對韓臨風的描述,毫不遲疑地朝著那英俊的混血男人遊了過去。
那男人似乎也沒想到她會主動遊過來,愣了一下後,麵露狂喜,更加快速遊了過來。
而不遠處臉黑的那位,此時麵目表情肅殺猙獰得活似夜叉。
他跳入水中時,隻有手裡的一把佩刀。
此時他乾脆將刀高舉,朝著那裘振的方向,催動氣力狠狠投擲了過去。
裘振一心隻想快些夠到蘇落雲,將她劫持上船,好作為要挾韓臨風的把柄。
隻要有他的愛妻在,就算韓臨風跟遊山樾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協定,裘振也有底氣讓韓臨風廢掉!
當他手剛搭上落雲的時候,那刀卻一下子奔襲過來。正好劈在裘振的肩膀上,他疼得悶哼了一聲。
這次落雲因為離他太近,自然也聽到了他的悶哼聲……這聲音……不是韓臨風!
發現這一點後,蘇落雲急急踩水後撤,可惜已經來不及了,裘振忍著疼一把便鉗住了她的脖頸,然後將她往懷裡帶。
這內河的河渠通向外河。而相隔的鐵網也早被他的屬下剪開了大洞,擄到人,就可以立刻駕船逃離惠城。
若是刺殺韓臨風不成,劫持他的家眷,總歸賊不走空!
落雲一把被他拉扯入懷。
眼看他要抬手將自己劈砍暈倒,落雲急中生智,突然想起韓臨風先前送給她的頭釵。
她抬手便拔下韓臨風給她特製的那把頭釵,一隻手撥動簧子,彈出淬著麻藥的鋼刺,朝著裘振握著自己脖子的手狠狠刺去。
那麻藥的勁頭可比蒙汗藥還大,乃是苗疆的毒蜘蛛蛛絲萃取出來的,裘振的手隻覺蟲咬般刺痛。再然後,整個胳膊都使不上氣力,再也抓握不住蘇落雲的脖子了。
若不是身後有屬下奮力遊來,他差點要一動不動溺亡在河中了。
落雲乾脆舍棄了那木板,轉身撲騰著拚命遠離這個男人。
可當她轉身遊了幾下,一眼看到那滿麵汙漬,襯著兩隻白眼的男人時,又是直覺揮舞著頭釵,戒備著他。
韓臨風不知她的視力已經完全恢複,情急之下隻能大聲喊:“阿雲,是我!”
這次落雲聽的真切,雖然這人……跟眾人描述的朗月清風的美男子略有差距,可是那熟悉帶有磁性的聲音不容錯辨。
隻是眼睛驟然完全恢複時,看著曾經朝夕相處人也會因為視覺而產生疏離之感。
落雲一時有些怯怯,不敢靠前。
不過韓臨風方才看見裘振抓著她的脖子時,心都緊緊揪在一處了。看她僵著不動,還以為她受傷了,所以他趕緊遊過去,將她摟在懷中。
雖然是在河中,當落雲被這個看起來陌生,又有點臟兮兮的男人抱在懷中時,那種熟悉的感覺一下子就縈繞上來——他的確是韓臨風,那個每個夜晚擁她入懷的男人……
韓臨風低頭問她有沒有受傷到時候,她也是趕緊搖了搖頭,可是一雙眼卻緊緊盯著他不放,似乎是想從那滿臉的汙穢裡找尋出一點廬山真麵目。
確定落雲無礙之後,韓臨風立刻高聲呼喚在岸邊的侍衛,趕緊追攆那艘逃離的小船。
裘振的賊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跑到惠城來大鬨一場,還炸毀了天寶樓,差點犯下數十條人命。若是岸上的追兵能追趕及時,說不定能將這賊子緝拿歸案。
就在這時,後趕來的侍衛紛紛跳下河,去解救那些落水的夫人們。而來不及撤離的廢墟裡的人也先後被解救出來。
惠城的地方守備聽說漁陽公主,還有北鎮世子府的世子妃等一乾官眷在天寶樓遇險,也急急派人趕來,因為他自己的夫人還有女兒也去了天寶樓。
一時間,整個惠城進入了宵禁狀態。帶一百零八響的煙花之後,所有的百姓都被驅散回家。官兵們封鎖城門,挨家挨戶地開始搜查。
那天寶樓裡有六七具屍體被抬了出來,除了韓臨風斬殺的殺手和死去的侍衛,餘下的有一個是樓塌時,因為來不及跳樓,被大梁砸死的一個官眷。
剩下被救出的人,都帶著傷,有些重些,似乎腿骨都被砸斷了,還有兩個一直處在昏迷中。
倒是及時跳入水裡的,除了有些著涼,但是都被船隻及時救起,並無大礙。
那宗王妃生平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刀光劍影,此時跟著漁陽公主上岸後,倉惶瑟縮得渾身都抖成一團,也顧不得尊卑,隻緊緊抱住漁陽公主便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落雲從來沒有聽過宗王妃忘形大哭,所以聽著那歇斯底裡的哭聲有些不確定,便指著宗王妃問韓臨風:“那個正哭的……可是婆婆?”
韓臨風說是後,她又問:“那婆婆抱著的那位又是誰?”
此時,韓臨風定下心神,總算是察覺到了落雲的不對勁,他伸手問落雲:“這是幾?”
落雲強忍著心裡的激動,低聲:“手爪子這麼臟,還好意思要我看?”
韓臨風也驚喜地握住了她的雙肩:“你……全都能看清楚了?什麼時候能看清的?”
落雲老實回答道:“大約掉落水裡的時候又震了一下,便全能看清楚了。”
韓臨風萬分驚喜地看著她,剛笑出聲,那表情突然一變,仿佛被鬼掐了喉管一般。
若是以前,落雲眼盲,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就罷了。有時候這男人生悶氣時,若是不言語表露出來,她都不知道。
可是現在,看著男人的表情一變,落雲的心裡也咯噔一下,稍微想想,就知道他在介意什麼了。
畢竟方才生死一線間,她似乎毫不猶豫地將裘振當成了自己的夫君。
“……你臉上有油汙,我視力剛恢複時,也看不大清楚……”
就在落雲費力措辭解釋的時候,韓臨風低沉著聲音道:“你全身都濕了,我讓人給你拿衣服,再準備些薑湯給你驅寒。”
說完,他便轉身跟人要乾衣和熱薑湯去了。
落雲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撇開他看不清樣貌的臟臉,單從背影來看,可真是個氣宇軒昂的男子呢……
就是這個氣宇軒昂的男子走路的時候,踩在板磚上的每一步似乎都帶著千鈞怨氣,活似被冒犯的火龍……
百-度-搜-醋-=溜=-兒-=文=-學,最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