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孔融讓梨)(2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1431 字 3個月前

韓臨風一身戎裝走進屋內時,魏惠帝費力睜開了眼睛,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聖德先帝。

當年聖德先帝登基的時候,他還是六歲的孩童,而他的父親還沒篡位,隻是聖德先帝的皇叔。魏惠帝跟在父親的身後,朝著天子施禮。

那時的聖德魏宗帝意氣風發,跟眼前之人的氣場何其相似?

魏惠帝眯縫著眼,以為自己大限將至,而死去的聖德先帝前來責問他為何弄丟了祖宗的江山……

一時間,魏惠帝竟然是覺得羞愧難當,哽咽地哭出了聲音來。

直到眼前的英挺青年朝著他跪下施禮,口呼陛下,他才恍惚過來。

待那青年表明自己是聖德先帝的曾孫輩——北鎮世子韓臨風時,病入膏肓的他,不顧小指疼痛,竟然掙紮半坐起來,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著眼前脫胎換骨般的青年。

想到王皇後這兩□□迫他寫下讓位東平王,同時大赦王家諸人的詔書時,魏惠帝陰沉著臉道:“你也是來逼迫朕的?”

韓臨風跪下恭謹道:“先祖冊封同姓王,乃是為了避免秦皇曹魏一類皇室遇險,中央孤立無緣。我與父王入京就是為了解救陛下於危困,若是陛下身體無礙,我等願意護送陛下回宮。”

魏惠帝卻不信他之言,沉吟道:“你沒有跟王家達成什麼協議?”

韓臨風沉聲道:“我與父親身在北地,與諸位世家並無深交,此番帶兵入京勤王,不曾與人談條件,也不需要談……”

魏惠帝看著眼前英武的青年,眯眼又問:“我聽聞北地的鐵麵軍,已經征討了北地大半故土,還聽聞北鎮王府與鐵麵軍過從甚密,這些可是真的?”

韓臨風依舊坦然道:“不是征討了大半,而是已經過了丘台山,隻剩下最後兩州。待臣等助陛下平定京城叛亂,自可再回轉北地,儘數收複故土,以慰韓氏先祖在天之靈!”

他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坦然承認自己才是鐵麵軍真正的統領,指揮千軍萬馬收複故土的那第一反賊!

魏惠帝藏在褶皺裡的眼睛簡直都要炸裂開來了,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昔日紈絝。

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韓臨風,居然有這等本事!

這個昔日沉溺於酒杯的紈絝,調兵遣將時的氣度沉穩,儼然是浸染兵營的老帥一般。老皇帝被抬在了擔架上,一雙老眼卻始終緊盯著那高大的青年。

想起昔日裡,他每次在禦書房裡痛斥這個皇宗晚輩不求上進,惹是生非時,他都是低頭恭謹地聽,從來不曾抬頭。

魏惠帝突然後悔,那時,為何不曾叫他抬起頭來,那樣的話,會不會發現這個青年眼裡的桀驁深沉?

他也終於明白了這個小子竟是韜光隱晦的高手,臥薪嘗膽的行家。他竟然昏花了眼,將個雄鷹看成了圈養的家禽……

不過事已至此,韓臨風難道不想逼宮篡權奪位嗎?他這麼想了,也這麼問了。

恰逢行軍途中,韓臨風一邊親自用水壺給老皇帝喂水,一邊淡淡道:“陛下龍體欠奉,不必多想。所謂高處不勝寒,人人都想得之的,未必是臣想要的。九皇子雖然遇害,不過我已經得到了瑞王妃和小世子的下落。現在已經派人前往護送瑞王妃母子回京。陛下的子嗣人丁興旺,無論陛下冊封哪一個,隻要他是個明君,臣與父王定然竭力輔佐,誓死效忠!”

這一番話不帶半點威脅之意,可是陛下卻覺得句句都是威脅。

現在的北鎮王府父子,兵強馬壯,更有救駕的偉功在身,更是一手掌握了整個京城,誰人能與將鐵弗人打得屁滾尿流的鐵騎爭鋒?

這樣的藩王,既有兵權在手,又有民心所向,還會在乎他這麼一個苟延殘喘的老者想要立誰為帝?

無論是哪一個為皇,就算這父子擁戴,最後也不過是被扯了線的傀儡,任憑人來拿捏。

再回想當年自己的父親竊得了聖德先帝地位之後,對待聖德先帝太子一脈的打壓,老皇帝不由得脊梁一顫,倒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自己的子孫擔憂。

因為皇後善妒狠毒,在他的後宮裡,世家妃子的子嗣幾乎都沒有留存下來,那些身份卑賤的宮人之子,就算立了,也是立不起來的。

至於老九遺下的那一點骨血,倒是有方家的支持。可是自己已經苟延殘喘,活不了幾日。一個繈褓裡的嬰孩作皇帝?

那麼方家遲早成了下一個長溪王家!至於老六那個孽障!他若成皇,那麼他的兄弟便一個都留不下!

從行宮到皇宮的一路上,老皇帝都是對這北鎮王世子存著戒心,可是這一路之上,韓臨風對擔架上的陛下都是恪守禮數,算是給足了陛下麵子。

韓臨風治下的軍隊訓練有素,雖然期間遭遇了幾次伏擊,都能在韓臨風的指揮下鎮定自若,安然化解。

人都有慕強之心,而風燭殘年的魏惠帝不得不承認,這個聖德先帝的後人,身上自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帝王氣場,他自己的那些孩子才是在京城浮華裡養廢了的。

若是叫他們與這樣的在沙場馳騁過的凶獸爭搶,無異於是綿羊喂了凶狼。

當馬車終於入了京城時,老皇帝顫抖著手,撩開車簾往外望去,昔日熟悉的京城長街,已經滿目瘡痍。老皇帝看了一會,又顫巍巍地將簾子放了下來。身為帝王,卻看到治下繁華的京城竟然如此衰敗,這種羞愧之情,足以擊垮一個垂暮老者。

等到回宮的時候,就是對東平王等一眾藩王的治罪處決。

下令處死的聖旨雖然是魏惠帝下的,可是人的腦袋卻都是韓臨風派人砍下的。

老皇帝也被抬來觀刑,除此之外,還有宮裡的皇子公主們。在看到斬落到第五個人頭的時候,那些皇子裡有些膽小的,竟然放聲嚎啕大哭,嚇得尿了褲子……

陛下也便閉了眼,無力地搖了搖手——罷了,罷了!他不是好帝王,也不是個好丈夫,可是他從始至終都是想要維護自己的兒女們,做個稱職的父王……

那日回宮之後,魏惠帝終於下定了決心,主動宣了北鎮王前來陪他下了一盤棋。

這盤棋,步步都是討價還價,句句都是試探人心。

最後魏惠帝決定做個識時務者,為了自己餘下的子孫試著討要一個出路,免得他們的人頭也掉落在午門的血泊裡,也算為殘破不堪的韓氏江山尋個鐵腕有力的帝王。

這樣一來,與其等人架空爭搶,不如主動將帝王主動禪讓,換來韓家父子對他餘下兒子的優待。就算將來,他們也如當初北鎮王府一般發配到邊疆僻壤,也比被血染長街,身首異處要強。

不過魏惠帝的這番心路曆程顯然不被臣子們理解。

他將爛攤子甩給了北鎮王父子後,便由著太監攙扶著施施然離去。而殿內的群臣立刻沸騰,看那架勢似乎要吵翻天。

北鎮王看了看兒子,韓臨風卻是悠閒看著這群吵得臉紅脖子粗的群臣,突然拍了拍手掌,一隊滿身鎧甲的勇士便捧刀紛紛立在了殿堂之上。

魯國公瞪眼道:“你……你想做什麼?難道是要弑殺臣子在這太極殿上?”

韓臨風說道:“我父王為人謙卑,對於陛下禪讓帝位的決定也是誠惶誠恐。但君王之命,怎好違背?既然陛下聖心已決,諸位也聽得清楚明白,那麼父王隻能承受君恩,挑起大魏萬裡山河。可我觀諸位,對於陛下的聖意似乎頗有微詞,大有越俎代庖,替萬歲下旨的意思。這與東平王私製龍袍,公然僭越皇權何異?難道你們當陛下的聖旨是鄉間裡長的話,可以讓村夫們家長裡短,當麵駁斥嗎?此乃太極殿,膽敢冒犯聖意,大逆不道者,下場當如此!”

說話間,韓臨風伸手抽出了一旁侍衛佩刀,朝著殿堂上雕刻著犼獸的廊柱投擲過去。

隻聽哢嚓一聲,那鎮殿之用的犼首頭顱已經被斬落下來,滾在了魯國公他們的腳邊。

就在眾人被昔日紈絝突然顯露的一手完全震懾住,滿堂安靜的時候,韓臨風又對一旁的史官道:“如再有出聲反對陛下聖旨者,當標注他的忤逆罪行,姓名,卒年。”

史官不解道:“卒年?”

韓臨風冷聲道:“自然是此時此刻,難道還要留著逆臣過夜嗎?”

史官微微縮了縮脖子,趕緊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轉頭目光掃視殿內一幫臣子。

方才他們還大呼小叫,群情激憤。可是現在全是被掐了脖子的鵪鶉,都默不作聲了。

畢竟人家韓氏父子並沒有軟禁陛下,行了逼宮的苟且,而是陛下召集群臣,親口宣布的禪讓。

跟其他藩王相比,這北鎮一支可是聖德先帝正宗一脈。若是當年沒有丘台山被圍之事,這萬裡河山可都是人家的啊!

魏惠帝說歸還朝政,這等佳話堪比孔融讓梨,完全可是載入史冊,名垂千古。

他們現在人在殿上,便是板上的魚肉,此時若再叫囂,就算丟了腦袋,也隻能在史書留下忤逆聖意的罵名。

大殿內的驚天之變,很快就隨著陛下親筆詔書的下達,傳遍了京城各個府宅子了。

曾經在茂林縣城裡,幫著方錦書去嘲諷蘇落雲的那些夫人們,全都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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