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對方並不十分驚訝的樣子,江衍拱了拱手:“陛下。”
旁邊的宋祁言沒說話,隻跟著拱手。
這座宮殿是君墨卿的寢宮,那說話者自然是君墨卿本人。
難怪以往在陸家掉下懸崖的人都再沒了消息,原來禁製的出口竟是在皇帝寢宮的一條暗道裡。以曆任皇帝的手段,想讓人封口再簡單不過,因而對於江衍的突然出現,早早做好準備的君墨卿沒有震驚,相反的,他非常期待江衍的到來。
在禁製裡呆了足足五年,某些東西,想必江衍已經知道了。
於是揮了揮手,讓聽到動靜的侍衛們退下,君墨卿披衣下地,布好禁製後,親自倒茶,請兩位貴客入座。
“一年不見,江小公子已經是準聖了。”君墨卿感慨地道,“這等進境,真是讓人拍馬不及。”
準聖是靈君和靈聖之間的分水嶺,想登上這座分水嶺,不僅需要刻苦的修煉,還需要絕佳的天賦和最為重要的悟性。無數靈君耗費一生也不見得能成為準聖,大限一到,隻得抱憾而終。
陸家那處懸崖有多特殊,君墨卿自是知曉。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崖上一年崖下五年,短短五年時間,江衍居然就修煉到準聖,饒是早已看出他的身份,可君墨卿仍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震撼。
以禁製外的時間來算,江衍今年十七歲。
十七歲的準聖……
這樣的天賦,堪稱可怕!
“陛下過譽了。”
崖下雖過了五年,但江衍身體發育緩慢,以致於如今看來剛好是十七歲的模樣。他眉眼仍舊冷冷淡淡,然細看去,那眼眸仿佛沉澱許久的墨色,人是少年,可心態卻並非少年了。
氣質越發顯得高冷沉靜的少年道:“我有一事,想向陛下請教。”
君墨卿道:“請說。”
江衍便慢慢道:“不知陛下可知,那崖下,有一座孤墳?”
“哦?”
“墓碑上書,愛子君卓彥……之墓。”
說是墓碑,實則不過是一塊木牌。
那木牌不知立了多久,其上由鮮血寫就的字跡早被風吹雨打得模糊不清,然還是能讓人看出那孤墳裡葬著的人是誰,也由此揭開君國皇室的一件不為人知的陳年秘辛。
君墨卿說,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彼時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祖父,即真正的君卓彥的父親。某日寢宮暗道裡的禁製出口變動,有兩個人從中走出,他祖父正待上前攀談,怎料那兩人一字未說,竟直接動起手來。
“那兩人,一個是靈帝,一個是半君。”君墨卿回憶道,“我祖父是靈尊,不是他們的對手,正巧我皇叔前來覲見,為了保護祖父,皇叔和那兩個人交手,誤打誤撞進了暗道,到了禁製裡,拚著一己之力將那兩人擊殺,自己卻也遭了暗算,重傷身亡。”
禁製入口每次變動隻有一刻鐘的時間,時間一到,要麼立即出來,要麼在裡麵呆上五年。
時間緊迫,君墨卿的祖父正要把君卓彥的屍體帶出來,不料那兩人中的靈帝竟是詐死,出手把祖父打得半死,無法動彈,他自己則是趁著最後一息的時間,回到了暗道。
由此,君卓彥已死,皇帝是將死之身,要不了幾天也會不治身亡,寢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隻那靈帝一人清楚。
“他害了我祖父和皇叔,按罪當株連九族,斬立決。但他不想死,他發現和我皇叔長得像,索性假扮成皇叔,把祖父的死昭告天下,讓我登基,又假傳聖旨,當了攝政王把持朝政。”
說起攝政,君墨卿微微眯起眼,眼裡流露出嘲諷的神色:“他打得一手好算盤。我年紀小,什麼都不懂,他架空我,順便架空其他人,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名正言順。”
可假君卓彥沒有料到,血脈上的天差地彆,讓他無法接觸真正的皇室人所接觸到的東西,比方說江衍手上靈戒那代表著創世神的九尾標識——
這就是他為什麼不解除和關厭棠的婚約,又不肯和陸家撕破臉的真正原因。
君墨卿道:“他以為他藏得好,當年發生的事除他之外沒人知道,所以一直肆無忌憚,留下不少把柄。”
江衍道:“可你一直引而不發,他還是好好地當著他的攝政王。”
君墨卿道:“因為我在等最恰當的時機。”他抬眼看向對麵的少年,篤定地道,“現在,我等到了。”
江衍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