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僅玄瀾不喜歡蒼弦,蒼弦也是根本不喜歡玄瀾的!
陡然明白此點的眾人恍然大悟:當年的訂婚,玄瀾沒出現,蒼弦之所以會那麼生氣,是因為他的不到場涉及到她的名聲與利益,如今玄瀾開口說婚約作廢,這更是背離了他們兩個最開始商定的事宜——
他們兩個的訂婚,完全是建立在玄瀾要牽製她這方麵上,從來不曾存在過什麼情感上的糾葛。
是以預想中的一哭二鬨三上吊全都沒有,眾人一麵覺得詫異的同時,也一麵覺得他們仿佛有點小看了蒼弦,她並非一個隻會發大小姐脾氣的沒有頭腦的普通人。
想想也是,如若隻是個普通人,哪裡會在那麼小的年紀就有那般狠辣的心腸與手段?
但見蒼弦沉默片刻,道:“這些年來我遇到的那些阻礙,都是你做的?”
玄瀾沒有猶豫,答:“是。”
蒼弦又問:“你從頭到尾都隻是為了蒼月一人?”
玄瀾說:“是。”
蒼弦問到這裡就沒再問了,隻冷笑一聲,道:“你可真夠癡情的。”她表情不再猙獰,摻雜著嘲笑、諷刺,隱隱還有一點輕蔑,說話的語氣也滿是不屑,“為了一個男人,拿所謂的婚約綁了我整整十年,玄瀾,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蒼氏人聞言,齊齊動容。
玄氏人則看看這看看那,麵上沒表現出什麼來,心中卻統一地點頭,說對了,他們少主確實不是好什麼東西。
玄瀾靜靜道:“我從未說過我是好人。”
蒼弦繼續冷笑:“好人?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人了?沒有我蒼弦,你能等到蒼月平安無事地從妖祖山脈裡出來?”
玄瀾道:“沒有你,蒼月也照樣能平安無事地出來。”
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重要……
一個連血脈都不純淨的女人,若非奪了那個少主之位,手裡掌握的一些東西對蒼月有些危險,輕易不能解決,玄瀾早在十年前就把她給殺了。
他們這廂在爭執著好與壞、錯與對,那廂江衍圍觀了會兒,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兩人身上,他雙手悄悄伸向背後,同樣悄悄出現的鯤鵬神魂出現在他掌心,對他極輕聲地道:“主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您出去。”
江衍手指內叩,同意了。
於是玄瀾眼角餘光瞥到淡淡金芒一閃,他猛地轉身,身後的江衍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衍離開了。
玄瀾神情一變,目光晦澀,而後想到什麼,輕歎一聲:“又不聲不響地走了。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聽見這話的蒼弦頓時毫不客氣地嘲笑:“可不是嗎,十年前就能救他,你沒救,偏要來騙取我未婚夫這個位置。十年後又當著他的麵取消和我的婚約,半點都不在意我的名聲會被毀成什麼樣子——是我我也絕不原諒你!”
說到這裡,她再度冷笑:“如此冷心冷情、狼心狗肺之人,哪裡值得人原諒?”
玄瀾終於沉默。
他抿抿唇,那裡仿佛還殘留著先前親吻的少許溫度。
回想起對方在親吻時最初的默許與後來若有若無的迎合,他搖了搖頭:“你不懂。”
蒼弦道:“你和蒼月之間的事,我懂不懂又如何?我隻知道,你占去了我十年,如今又要壞我的名聲,玄瀾,你不拿出點誠意來,到時候可彆怪我把蒼月給抖出去。”她道,“你也不想他被世人詬病吧?他在妖祖山脈裡呆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出來了,你也不想他被逼到此生與妖獸為伍,再也不出來吧?”
她仿佛勝券在握一般,臉上又重新出現了笑容,卻是惡意滿滿:“玄瀾,你可想好了,他前半生過得那麼慘,後半生要是繼續慘下去,你說他會有多恨你?”
……
被鯤鵬神魂送到海岸後,神魂沒有多留,很快就回海底了。
臨走時,它語重心長地對江衍說道:“不管您信不信,您就是我的主人。現在石皇已經知道您的存在,他若有心,剛才來的就不會是他的一道神念,而應當是他本人。依我猜測,他應該是被什麼限製住,才無法親自到來——主人,時間緊迫,我們誰都不知道石皇會在什麼時候突破限製,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到來前加緊修煉,儘快到達更高的境界。”
它張開嘴,吐出一顆金黃色的珠子。
這珠子一吐出來,它渾身光芒都變得暗淡了,魂體也變得透明,隱隱有要消散的趨勢。
阿呆似乎知道這珠子的用處,當即輕輕叫了一聲,聲音中有著淡淡的悲傷與不舍。
鯤鵬神魂卻沒管自身變化,隻對江衍道:“鯤鵬無能,無法離開這片海域,唯一能為您做的,也就隻有這點。您若有心,在封神前讓阿呆帶您去一個地方,那裡還留有您當年修煉出來的神格。”
末了,它一低頭,還是那般崇敬:“恭送吾皇。”
目送鯤鵬神魂消失在海上,江衍在岸邊沉默著站立片刻,終於轉身離開。
他沒有去往斬妖城,而是直接回了妖祖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