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涯心目中, 柳靈童和商陸神都是樹根成精了, 壓根沒想過還能再生長。可是這時一想,枯木逢春猶再發,何況它們還是“活”的。
而且提起商陸神,謝靈涯又想起什麼,去扯施長懸肩上的紙月。
原本遮擋住商陸神的紙月一撕開, 商陸神頭頂倒是沒有發芽,不過商陸神一看到柳靈童, 就在施長懸耳邊喋喋不休:“瞧把它給得意的, 都樂發芽了……”
“……”施長懸一想,說道, “可能是被生氣激發,此處生機從樹下泄露, 裴小山借此地養身體,又把柳靈童掛在樹上,便……發芽了。”
鬼王討厭裴小山,沒和他透露那麼多, 裴小山那時根本沒有在意柳靈童的想法, 隻當謝靈涯把它落下來了, 後來拿回去,隨手便放在了身旁的樹上。
“這……這怎麼辦啊, 會有什麼影響吧?”謝靈涯小心翼翼伸手碰了一下那綠芽, “難不成以後我還得給它澆水。”
施長懸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他按照理論推測, “應當是好事,生氣充盈,陰氣便低了。”
這倒是因禍得福了,柳靈童本是生魂與柳根祭煉而成,還跟著裴小山那麼久,謝靈涯晚上夢到它時,都是一副又陰又喪的小模樣。現在,身上的生氣比起先天木靈商陸神也不低多少了——沒看這都發芽了。
謝靈涯把柳靈童放到耳邊,問道:“小寶貝,你感覺怎麼樣?”
“我,我還好,”柳靈童的聲音很正常,“就是害怕。”
但是現在看到裴小山終於被抓起來,它又不害怕了,甚至很開心。
“那就好。”謝靈涯鬆了口氣,慢吞吞地把柳靈童掛好,“現在聯絡一下道協吧。”
那四方鬼王你看我,我看你,說道:“那個……法師,那我們呢?”
裴小山把他們拘在手下打工,現在又被謝靈涯征走,不知道謝靈涯要怎麼安排。
“你們把吃了我的還回來啊,之前誰吞了我一千兵馬。”謝靈涯看施長懸已經去打電話了,說道,“我不會拘著你們的,我沒事養鬼王做什麼。但是你們得先幫我守著裴小山,還有外頭那些陰魂,裴小山現在控製不了他們,彆讓他們跑了,直到事情交接完了……”
謝靈涯心頭大事已了,說著說著,竟是往後一倒。
施長懸及時蹲下來,一手接住了謝靈涯。
其他人都圍過來,“這是怎麼了?”
他們擔心謝靈涯有事,剛才謝靈涯對敵,又是被摔又是請祖師爺神通,還畫了那麼多符,臉色難看得很。
施長懸摸了摸謝靈涯的脖子和脈,“沒事,太累了。”
謝靈涯這一覺,就睡了太長時間,出山時都是施長懸把他背回去,又上了火車,回到杻陽。
路上也有人問施長懸要不要幫忙,他自己可也一身的傷,被施長懸拒絕了。商陸神一直在施長懸耳邊說,讓他趁謝靈涯睡著了把柳靈童腦袋上的芽兒給揪掉,也被施長懸拒絕了。
……
謝靈涯做了長夢,先是夢到了柳靈童,他眼睛下麵的黑眼圈淺多了,隻有淡淡的青紅色,氣息也沒那麼陰鬱了,反倒生機勃勃,甚至對謝靈涯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我們柳靈童越來越可愛啦。”謝靈涯說道。
柳靈童抱著謝靈涯的腿,抬頭看他,還認真地答道:“因為我吸收了生氣,還有解救數萬陰魂的功德……”
謝靈涯在他腦袋上摸了摸,還要說什麼,柳靈童回頭一看,便跑開了。
接著王羽集就出現了,謝靈涯一看,我靠,托夢還有撞車的啊,連忙道:“舅舅,案子辦完了吧?”
“已經在清點陰魂了,裴小山也已捉拿歸案。陽間的案子,我看了看,也妥當了。”王羽集滿意地道,“小涯,你做得很好,而且領悟了心印。”
“舅舅,你那次是故意傳心印的?”謝靈涯恍然,“為什麼不直說啊。”
王羽集含笑道:“我點撥得太多,也不如你自行領悟的要深刻。”
“好吧……”謝靈涯又和王羽集說了幾句,王羽集就得趕回去處理公務了,讓謝靈涯好好休息。
謝靈涯也覺得渾身疲憊,精神都有種乾涸的感覺,在黑暗中沉沉浮浮地癱了不知道多久,才在海觀潮地呼喚聲中,慢慢睜開眼睛。
太久沒有見到陽光,一瞬間的光亮刺激得謝靈涯眯起了眼,偏過頭去,隻覺得渾身像被石頭軋過一般酸痛,想必是過度用法的後遺症。
隨之而來的,就是強烈的饑餓感和口渴,“好餓啊。”
他一看,自己好像回了抱陽觀,海觀潮正拉著他的手腕,施長懸、張道霆、小量等人都在床邊上守著。
見謝靈涯醒了,大家都是一喜,小量立刻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給他拿吃的。
謝靈涯被扶著喝了一杯水,“怎,怎麼都在這兒,我沒事吧?”
他們這樣子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得了什麼大病似的。
張道霆汗道:“謝師兄,你睡了整整兩天,我們掰開你嘴喂的藥,身體倒是沒有危險,可是,可是還有半個小時你考研複試就要開始了……”
“噗!”謝靈涯還在嘴裡的半口水都噴出來了,“我怎麼睡了那麼久!快快快扶我起來,我要去考試!”
謝靈涯一邊嗷嗷痛叫一邊起身,本以為還趕得上複試,誰知道一覺醒來隻剩半個小時了,難怪所有人都在這兒喊他。
小量把稀飯端了進來,“先吃點東西吧,考試有好一會兒的。”
“邊走邊吃。”謝靈涯覺得來不及了,心中再次大罵裴小山搞事情,害得他現在這麼狼狽。
“你這樣能考完嗎?”施長懸說出了大家心裡的疑問,隻是都知道謝靈涯準備了很久,所以他們不太敢說。
“考不考得完,我也得去啊,我都考兩回了。”謝靈涯那顆要考試的心,誰也阻擋不了,被攙扶上了出租車。
施長懸和海觀潮一起送他去學校,給他拿上了考試工具和麵包,邊趕路邊吃。
司機一看,問道:“去醫院嗎?”
“去鵲東學院!”謝靈涯說道,“師傅麻煩有多快開多快,我考試要遲到了。”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裡看謝靈涯,這小夥子相貌倒是很好,可臉色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走起路來都要人攙扶,肩膀上好像還有繃帶,他不禁道:“受傷了還去考試啊,真堅強。你這是摔的嗎?”
謝靈涯肩膀上是摔傷的,手上是被不化骨握傷的,還有其他地方的一些擦傷、磕碰,都是回來後一檢查才發現的。當時在山裡,愣是顧及不上。
包括施長懸,身上也帶著很多傷。
“沒有,跟人鬥毆。”謝靈涯狼吞虎咽,抽空答了一句。
司機:“……”
司機一路飆到了鵲東學院,這時候離筆試時候隻有三分鐘了,海觀潮和施長懸把謝靈涯攙到門口,保安都嚇一跳。
“我,我來考試的,我朋友能送我進去嗎?我受傷了。”謝靈涯把準考證拿出來。
保安也懵了,好像沒說受傷不能參加考試,可是謝靈涯走路都走不了的樣子,讓他心裡怕怕的啊。
“拜托了,我就是腿發軟,身上有點傷而已,摔的。”謝靈涯說道。
“好吧。”保安把人接過來,“我扶你進去好了。”
“謝謝。”謝靈涯回頭和兩人比了個OK,“等我啊。”
施長懸二人又是無語又是緊張,長歎一口氣。
謝靈涯被扶進考場時把老師學生都給驚著了,這是怎樣的身殘誌堅啊,路都走不了了還要來考試?
“同學你……”監考老師上下打量謝靈涯,“能行嗎?”
“可以的!”謝靈涯慢吞吞地把筆拿了出來,他現在抬手都沒法太快。
好在睡了兩天,精神是恢複了大半,能做題了,就是寫得慢一點,他手腕被不化骨捏過一下狠的,這兩天海觀潮給敷了藥,還沒好全。
“咳咳。”謝靈涯做題時一直在咳嗽,胸口有點不大舒服,導致監考老師一直很緊張地盯著他,就怕當場暈倒。
好在謝靈涯堅持了下來,之後還有第二場麵試。
複試裡麵試分數占比是很大的,謝靈涯坐在教室外,輪到自己時,就扶著牆慢慢走進去。
教室內幾名考官本來在閒聊,討論剛才的考生,慢慢聲音就小了下去,看著慢悠悠扶牆進來的學生……
考官們:“……?”
“各位老師好,我叫謝靈涯,本科也在鵲東上的……”謝靈涯自我介紹時插了一句,“我之前見義勇為,受了傷,所以行動不太方便,不是殘疾哈。”
主考官這才鬆了口氣,“見義勇為啊,年輕人不錯,你剛才可嚇到我們了。”
大家哈哈笑起來,“就是,突然扶著牆進來,還以為你來錯地方了。你也不容易,考試前受了傷,還得堅持來考試啊。”
“嗯嗯,沒事,我還能做題。”謝靈涯說道。
大家誇了一下他堅強,還略問了一下是怎麼個見義勇為,謝靈涯隻說了是抓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