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被摁在地上的,這時眾人也去往他嘴裡灌符水,灌完紛紛鬆開了手。
這時地上的人猛然一伸手,一拳砸在施長懸肩膀上,施長懸退了幾步,眉頭皺起,謝靈涯趕緊一下坐在這人胸口,摁著他山源,免得他再起來。
等符水反應了幾秒,這人的力氣才抽離,身體一軟也哼哼唧唧地躺下了。
謝靈涯心念一轉,喚來本地陰兵,把兩個陰魂鎖住了,去祠堂外等候。
……
兩名被上身的師公讓人扶到房間裡去休息了,剩下的人看著遍地狼藉,都是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謝靈涯和施長懸方才露了一手,大家都很服氣,還有人說:“小師傅,現在該怎麼辦啊?”
那幾個師公有點尷尬,本來他們才是被請來祭祀的,可自己人請到了野鬼,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指責他人不給麵子。
“本家先祖還在等著,還是請各位師公把儀式主持完吧。”謝靈涯說道。
人家就站旁邊乾瞪眼半天,不可能今天送回去,下次再請過來吧,太折騰了。
現場收拾了一下後,換了兩名師公,重念咒語,第二次請高祖夫婦到場。
戴著麵具的“高祖父”左右看看,忽而走到龐傑麵前,龐傑討好地笑了一下。“高祖父”卻是舉起手,掄了他一巴掌!
龐傑捂著臉大喊:“師公,他也被野鬼上身了!”
謝靈涯還沒關眼,親眼看到龐家高祖坐在“屍”身上的,他說道:“沒野鬼,就是你祖宗真的也想抽你。”
龐傑:“…………”
——不管是孤魂野鬼,還是真的高祖,可不都想抽他麼。
一旁的師公也說道:“正是,拜家堂要求祭品乾淨,你弄臟了祭品,才導致高祖生氣,令孤魂野鬼有了可趁之機,冒名頂替!”
其實這師公雖然沒有親眼看到發生的事,但是根據做法事這麼久的經驗,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謝靈涯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可能就是龐家高祖被請來後,看著祭品氣得不想坐下,這時候那倆孤魂野鬼反倒是一屁股坐下了,搞得真正的高祖夫婦又氣又急,在院子裡直轉圈。
那倆能扛下來謝靈涯的靈官訣,可見也是有一定實力的,難怪龐家高祖夫婦被鳩占鵲巢,也趕不走他們了。
龐傑儼然成了眾矢之的,被真高祖又抽了一下後,也不敢再申訴,他膽子早嚇破了,灰溜溜地和母親一起擠回人群。一看周圍,還儘是些譴責的眼神,都覺得他活該。
今天他可算是出了“風頭”,可想而知接下來好一段時間裡,都會成為村裡人的談資。還有他那突然被迫關閉的直播間,也不知怎樣了…….
祭祀快結束時,謝靈涯出了祠堂,陰兵正鎖著那兩名陰魂在等待,見他來了便抱拳行禮。那兩名陰魂大概被教育過了,也沒之前那麼凶悍,垂首站著,不敢直視謝靈涯。
“這倆是怎麼回事?”謝靈涯問道。
“方才問過了,他們兩個是裴小山從亂葬崗召的野鬼,後放出去作亂,遊蕩到此處,一時未被緝拿。”陰兵答道。
竟然是裴小山那王八蛋的遺禍,當初他逃跑時在路上放了不少山魅鬼怪的給追兵搗亂,不知具體數量,一時也捉不乾淨。尤其各處亂葬崗的鬼,沒個數。
謝靈涯歎了口氣,“真是死了都不給人清淨,算了,你倆把他們帶走吧。”
“好的,謝老師再見。”陰兵又一禮,扯著倆鬼走。
倆陰魂臨走前對謝靈涯瑟瑟道:“謝、謝過您不殺之恩。”
謝靈涯:“……”
什麼情況,他今天沒有嚷嚷過要砍鬼啊,為什麼要謝他不殺之恩?那倆陰兵到底教育了他們些什麼啊??
……
整個祭祖儀式要辦差不多一天一夜,結束之後,主家還要招待師公班吃一餐。
這次把施長懸三人也留下一起吃,這是師公班提議的,方才的事情他們幫了大忙。那倆野鬼還挺凶,師公們念咒都沒能趕走。
“我原本以為,你們就是搞學術的,沒想到,實踐也這麼厲害。”龐主任敬佩地說道。
本來其他人還在猜想他們的來曆,龐主任一說,竟然是什麼宗教學專業的高材生,這才恍然大悟。
其中一個師公更是道:“國家現在還有大學教做法事了?”
謝靈涯差點笑出來,“誤會了,不是一碼事。這不是大學教的,我們自家做道士的。”
“哈哈哈,我就說。”師公又與他們敘過派係,有人竟還知道抱陽觀,是聽過王羽集的名字。
一頓飯吃下來,也算是賓主儘歡,施長懸也趁機多收集了一些資料。
吃完後仍是在龐主任家休息,準備次日回去。一到龐主任家就看到,龐傑也在這兒。
龐主任喝了幾杯酒,微醺地道:“你小子,怎麼來了?”
龐傑苦著臉道:“我爸要抽死我了,上您家躲躲。”
他爸拉個肚子出來,就發現自己不在的時候發生了大事,氣得都不行了,把皮帶解下來抽人。
“該啊。”龐主任也不願意和他多說,洗臉去了。
龐傑的手機碎了,現在拿著他媽的手機在用,他斷了直播後,直播間都炸了,好多人湧入他微博,問他有沒有事,當然這都是粉絲,非粉絲則是質疑是否炒作。
龐傑心裡毛得很,也不願意把自己丟臉的經過詳說,隻在微博上發了一句話:兄弟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很多人都說他裝神弄鬼,不過這都是題外話了。
龐傑看到施長懸和謝靈涯兩人,心情很複雜,乾巴巴地笑了兩聲,“二位大師好。”
那天第一次見麵,龐傑可沒和他們打招呼,謝靈涯看他一眼,說道:“以後還來拜你祖宗麼?”
“……”龐傑鬱悶地道,“以後,以後逢年過節就回來……”
謝靈涯樂了,“你不回來也就那樣,保有幾分尊重就行了,謹言慎行講衛生,總是不會有錯的。”
他也算看過好幾件這樣的事了,有的人撞邪是自己真倒黴,有的人那就純屬自己作死,龐傑吧,屬於又倒黴又作死。
龐傑呐呐道:“是是……”
謝靈涯和他隻是萍水相逢,提醒到此為止,聽不聽也是他自己的事了,不過經曆了這件事,正常人大概很難不吸取教訓吧。
謝靈涯三人撇下他進了房間,看小量還意猶未儘的樣子,謝靈涯說道:“早知道會鬨鬼,就不帶你來了。”
小量一個勁笑,仿佛自己占了便宜一般,“我,我去打點熱水給老師喝。”
說罷又躥出去了。
“剛才肩膀是不是被打了一下?”謝靈涯對施長懸道,在飯桌上他就覺得施長懸的手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之前灌了符水,眾人收手收早了,施長懸的確被捶了一下,他不知謝靈涯看在眼裡了,低聲道:“沒事。”
“上點藥吧。”謝靈涯把海觀潮做的藥翻了出來,又走到施長懸麵前,扒他衣服。
施長懸身體往後一躲,按住了領口。
“?”謝靈涯瞪著他。
施長懸一抬頭,與謝靈涯看了個滿眼,他躲了謝靈涯一兩天,眼神都沒有交彙超過兩秒。這時猛然對視,他一時移不開眼神了。
謝靈涯把他的手扯開,又把衣服半褪,肩上果然有塊淤青,“忍著點吧,給你按一下。”
施長懸一聲不吭。
謝靈涯看施長懸哼都沒哼一下,上完藥一低頭,笑道:“哎,你小時候也這麼省心嗎?我每次打架輸了都能嚎得飛起來。”
施長懸眼中全是他彎起來的眼睛,淡紅色的嘴唇,深黑的頭發以及每一處細節,這樣近的距離,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砸在施長懸心口上,砸出一個坑來。
謝靈涯已經起身放藥去了,施長懸仍是有些失魂落魄,壓抑了兩天心神,被他一笑便宛如掉進了無底洞,無處著力。
商陸神在他耳邊悄聲道:“施長懸……”
施長懸回過神來,臉上仍是漠然。
商陸神鼓勵道:“加油。共勉。”
施長懸垂目不語。
撥亂反正?已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