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麵人兒(2 / 2)

好在接下來,謝靈涯誦念經文,使冤魂的痛苦消弭,神色漸漸平靜。

“超度長夜魂,往生極樂國。”

謝靈涯念完最後一句,將食物化給他們,又疊了幾件新衣服和紙錢燒了。

亡魂洗去了身上的血汙,傷口不再流膿,破損的皮膚也愈合了,神色間的戾氣都少多了,等到這一世的冤債了了,他們就可以轉世投胎,過新的生活了。

冤魂們原本有些混沌,一心報仇,此時其中一個女鬼清醒過來,問道:“法師,我的父母怎麼樣了?”

程昕翻出資料,謝靈涯便知道這個女鬼生前才十九歲,上大學的年紀,是家裡的獨生女,他答道:“你失蹤後,父母找了你很久,前幾年,他們收養了一名孤兒,現在已經五歲了,找到你的屍骨後,他們才給你立了墓——雖然現在屍骨還不能還給他們——還帶著妹妹一起去祭拜你。”

女鬼眼淚湧出來,知道父母沒有忘了她,也沒有因為哀痛而毀掉生活,她多少欣慰。在被困的時日裡,他們是不知道年月的,也無法思考的,逃脫後也迷迷糊糊,直到現在才清醒過來。

謝靈涯一一和冤魂們講話,令他們解開了最後的牽掛——大多數冤魂,在多年前被擄走之前,都沒有見到家人最後一麵,或是留有遺憾。

郭星在旁看到這情形,心臟像被一隻手攥緊了,又難受又感動又有一股說不清的衝動。

謝靈涯焚燒紙錢,令牌一指,陰差帶著冤魂遁走,將紙灰卷起。

紙灰紛紛飄落,謝靈涯也長舒了一口氣,眉宇間不見疲態。

當然,這擋不住郭星腦補啊,他有點激動地道:“難怪說超度亡魂是功德無量的事,謝老師,你……”

不止是超度,還有把他們救出來!

郭星雖然聽謝靈涯提過,但親眼看到的震撼更大。雖說做這些事,在如今,可能沒有很多人會知道,也看不到冤魂真實的受到解脫,但總要有人來做啊。

郭星油然而生一股衝動,“謝老師,我願意繼承閭山法,維護陰陽兩界的和平!”

謝靈涯:“……”

謝靈涯說:“你使命感怎麼這麼重,多觀摩幾回不好嗎?”

不是郭星太容易被感動,謝靈涯當初第一次參加度亡法會,也挺動容的,當然他那個時候場麵大多了,中元節度亡法會的亡魂之多,不是這個小型道場能比的。

郭星立刻道:“我覺得不必了,我想趕緊承擔起責任!”

大家都有點囧,尤其是小量深有感觸,雖然大家的出發點不一樣,但是當初他也想立刻就學道法。

小量對郭星說:“你還是再看看吧。”

一定要多看,才能想清楚,這才隻是一場法事而已.

結束法會後時間不早,郭星又一直問他那些冤魂現在可能去哪兒了,謝靈涯索性道:“你今晚跟著回抱陽觀休息吧。那些冤魂要麼先去享用吃的,要麼直接去監獄裡進行今天份的報仇了。”

“哦。”郭星難以抑製自己的激動,“上回咱們在電梯裡遇到的那個鬼呢,您超度了他沒?”

“他不用超度,正常死亡的,走錯路而已,我送他上陰路了。”謝靈涯解釋道。

他們叫程昕不必送,自己慢騰騰走著,一邊走一邊看能不能打到車。

這個點路上也沒什麼行人,來往的車輛要麼私家車要麼是卡車,不知為什麼,出租車倒是一輛沒見到,軟件上打車也沒見著附近有車。

漸漸的,連私家車也少了,道路兩旁的路燈暗淡下來。

謝靈涯手摸了摸肩上的柳靈童,腳步頓住了。

小量和郭星不解其意,回頭看謝靈涯。

這時,嘩啦,嘩啦,金屬拖拉碰撞的聲音響起。

倆年輕人都臉色一變,尤其是郭星,神經質地四處看,他的體質令他已經感覺到了哪裡不對,但是又看不到問題所在,也沒有解決的把握,未知令人更加恐懼。

好在今天是出門做法事,謝靈涯反手將背上的三寶劍抽出來,將小量和郭星護在身後。

嘩啦——嘩啦——

那聲音更近了。

一道佝僂的影子出現,還有濃鬱的血腥味也傳了過來。

當那道影子漸漸清晰,大家都看清了它的外貌——這玩意兒實在無法用他或者她來代稱,它的腦袋遠小過身體,尖嘴嘬腮,就像一隻老鼠,肚子鼓起來,身上披著一條鎖鏈,那小小的腦袋上麵,還頂著一片髑髏,對它來說就像個大一號的帽子。

那濃鬱的血腥味衝得郭星幾乎嘔吐,還有恐怖而詭異的外表也讓他難以接受,這玩意兒長得比剛才的冤魂還要可怕!

郭星白著臉問:“這,這是什麼?”

謝靈涯沒說話,小量則也皺著臉道:“我也不知道。”

他有一點羞愧,自己沒有辨認出來這東西。

不過下一刻,謝靈涯也說:“我靠,我也不認識,什麼玩意兒啊,出過車禍的老鼠精嗎?”

更讓他心裡難受的是,乖龍一見到這玩意兒,就哧溜一下從手腕躥到他手臂上躲起來了,他擔心這家夥是不是很厲害?

那形似老鼠的奇怪生物發出了“嘰”的聲音,又像老鼠又像是漏氣了,兩隻眼睛在謝靈涯身上亂溜。

謝靈涯正用力回憶自己有沒有看過類似生物的資料,它就拽著鎖鏈衝了上來。彆看身上縛著鎖鏈,動作還挺快,兩隻手一伸,整個跳起來,想要圈住謝靈涯。

“嘔。”謝靈涯動作快,一閃身,老鼠精就落在了郭星身上,四肢並用地抱著他,鎖鏈也掛在了他身上。

小量也長進了,躲到一邊去沒被抱到,唯有郭星一臉懵逼,冷不丁一張尖嘴湊到麵前,濃鬱的腥氣噴在他臉上,熏得他差點一個跟頭,還有身上那黏膩的感覺,也令他很想就地去世。

郭星拚命掙紮,老鼠精卻死死纏在他身上,那肚子還頂著他,他就感覺這老鼠精的肚子好像是個裝著水的氣球一樣,挨著他的身體晃晃蕩蕩,裡頭不知道什麼。

“臥槽!放開我!”郭星的臉和它都要湊在一起了,聲嘶力竭地大喊。

此時謝靈涯趁機抓住老鼠精的鎖鏈,往後一纏,勒住了它的脖子,從後頭拉緊,老鼠精的頭被拽得往後仰,身體卻還死死抱著郭星,肚子左右晃蕩。

謝靈涯見狀,一劍插在它的肚子上,開了個口子。

頃刻間,一股血水湧泉一般噴了出來!

哧——

郭星就被淋了一臉黏膩的血,他用力擦了幾下眼睛,卻覺得手上掛了什麼東西,勉強睜開眼睛一看,居然是條腸子!

郭星摔坐在地上:“我嘔!!!”

謝靈涯沒顧得上他,把開膛破肚的老鼠精從他身上撕了下來,摁著頭便一道符畫在它頭頂的髑髏上,“邪魔歸正!”

髑髏啪一下掉在地上,老鼠精也軟了下來,肚子裡仍然在源源不斷地流出心、肺等內臟。這老鼠精,好像不如謝靈涯擔心的那麼厲害。

謝靈涯鬆開手,再仔細看去,此刻老鼠精哪裡還有剛才的模樣,整個形態都僵硬了許多,外表看著不像活物。

謝靈涯伸手一捏,“麵?”

沒錯,應該是麵團,這是捏出來的麵人兒,身體捏的像人,腦袋捏的像老鼠,五官衣服都是顏料畫上去的。

至於那些內臟……

謝靈涯仔細一看,“這好像也不是人的內臟——”

郭星手上還掛了一串腸子,他正木木坐在原地,一臉是血。

小量同情地走過來蹲下,拿紙巾給他擦了擦,把眼睛那塊兒擦乾淨了,“你看我就說讓你多看看……”

乾這一行不止是法壇上超度啊。

郭星就很難受:“…………”

謝靈涯已經開始打施長懸的視頻電話了,接通後三言兩語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然後把鏡頭對著地上的東西,“師兄,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施長懸倒是認了出來,但他有一絲疑惑,“……從外表和製作看,這是靈嘎。也就是人形替身鬼俑,寄著許多鬼怪。但它通常是作為一個載體,令密宗僧人在儀式上斬殺。它的身體裡裝的是牛血,還有其他動物內臟。身上的鎖鏈也是為了鎖住鬼怪,而且它們應該被專門的容器裝著鎮壓,難以逃脫。”

要說的簡單點,這有點像用鞋底抽小人活動裡的那個“小人”,它是一個邪惡的代表,要進行儀式了就做一個,令神靈押來鬼怪在上麵,然後再斬殺了。

毫無疑問這是人造的,但用處並非是害人,所以這玩意兒,怎麼從儀式上逃走的?

更緊要的,這裡是杻陽,離著密宗的地界十萬八千裡呢,哪有人在這裡進行密宗的儀軌。謝靈涯也自覺沒有的罪過密宗的人,他在佛門唯一有交情的就是淨土宗的蓮談了。

謝靈涯想著想著,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把手臂上的蛇揪了下來,到提著它問:“這麵老鼠也沒多厲害,所以你剛才躲什麼?隻噴得出口水,你還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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