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挑生蠱(1 / 2)

小量捧著其他法器從樓上下來, 打破了現場有些尷尬的氣氛。

謝靈涯覺得是誰在外麵瞎傳謠言, 把他的名聲都弄壞了。

牛師傅則沒想到他重點計較錯了,一心盯著外頭的白骨。

“謝老師,我看到外麵的毗陀羅了……”小量原本是在照顧郭星,從窗外看到那些白骨,嚇得趕緊帶上家夥什都下來。

謝靈涯帶舅父傳法給小量, 也給他講過許多自己的親身經曆,小量知道他們追捕紅陽道時遇上那片屍陀林。蓮談曾經解釋過, 屍陀林原不是邪惡之處, 但有人用母陀摩奴沙起屍法,這些白骨即是毗陀羅鬼。

在佛家, 需要入禪定,或者有法師持咒解救, 才能在毗陀羅鬼麵前全身而退。小量知道不可小覷,連忙下來幫忙。

也是因為小量這副架勢,牛師傅才知道,那些東西不是謝靈涯招來的, “什麼毗陀羅, 那是什麼?是衝著你來的?”

母陀摩奴沙法在佛門也是禁術, 牛師傅並不知道這是什麼。

謝靈涯並不願意理會他,但是在場還有其他人, 他便抓緊時間對其他人道:“這是起屍法喚起的惡鬼, 兩位可以請佛家天神庇佑,它們怕的是火焰。”

他把令牌拿出來, 又將三寶劍一扔,小量伸手接住。

謝靈涯說道:“待會兒要是亂起來,你護住郭星。”又對付知業道,“包先生和包女士保護一下付老先生和付先生吧——實在不好意思,這應該是我的仇人在報複,連累大家了。”

這種時候,付知業就是有怨言也不會說什麼了,老老實實跟在包汶珊身邊,恨不得用繩子把自己栓在她身上才更安全。

包家姐弟也了然地一點頭,這時候說其他的沒意義了,謝靈涯既然提點過關鍵,他們也不是怕事的人。包汶琪拿出一隻長鞭,包汶珊則抽出兩柄短劍,拋接一下,寒光點點,身手極為利落。

——這些薩滿,除了能用舞蹈與神靈溝通之外,武功也不弱,甚至能請來故去的勇士附身。

至於牛師傅,他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付知業,覺得這個時候很能和付知業打好關係,可惜付知業看上去更信任謝靈涯。

也不等牛師傅再說些什麼,那些白骨已經越過了院子,有的往樓上爬,有的則撞開落地窗……

……

小量提劍上樓,守在郭星的房間。

郭星恰好恢複了意識,翻身扶著床頭櫃乾嘔了幾口,坐起來看著小量匆匆跑進來,迷糊地道:“我怎麼覺得,好像做夢夢到自己跑到外麵去了,特彆冷……”

“不是做夢,你被人喊走魂了。”小量打斷他說道。

郭星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話,聽得一聲響,回頭一看,竟是一具白骨攀著水管掛在外麵,一隻手擊碎了玻璃掏進來,手骨張合幾下。

“臥槽!”郭星一下摔地上了,屁滾尿流地往前跑,抱著小量的手臂,“謝老師呢謝老師呢謝老師呢!”

“在外麵。”小量扶了一把郭星,他的腿還是軟的,走這幾步都很吃力了,小量索性叫他坐下,“行了,你彆說話吧。”

郭星瑟瑟發抖地看著他,“量哥,你,你行不行啊……”

他知道小量也入道沒多久,現在還是個道童。

小量沉著地道:“我就是再白一次頭,也會保住你的,行嗎?”

郭星看了幾眼小量鬢邊的白發,一下不做聲了。

此時那白骨已經往前突進,爬了進來,手臂上的腐肉掉在地上,黑洞洞的眼眶“注視”著他們,就著在地上的姿勢向前爬。

“敕命一到,雷火隨行!”小量橫揮三寶劍,將骷髏頭斬下!

身後的門一聲巨響,郭星回頭一看,是包汶珊護在付知業身前,手持兩柄短劍,蹬在一隻毗陀羅鬼胸口,後空翻穩穩落在地上,腰力驚人,她手中短劍揮舞,口中高聲道:“嘎日阿西蘇木!”

短劍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這是薩滿召喚火的咒語。

火焰在白骨身上熊熊燃燒,從一具傳到另一具之上,它們還能感受到疼痛似的,仰起頭口洞中發出哢哢的聲音。

付知業聽到那聲音,隻覺得自己的牙齒也哢哢作響。

包汶珊將被火燒著的白骨踹下樓,拉著付知業又上了一層。隻見包汶琪已經守在付父床邊,付父肚子腫起,本就睡不著,此時眼中更多了幾分驚恐,眼睜睜看著包汶琪在自己的床腳盤腿而坐,拍打手邊的皮鼓,“格日熱!”

伴隨著急促的鼓聲,包汶琪身上也泛起了淡淡的金光,一具白骨試圖抓他的脖子,手在觸碰到他皮膚的一刹那,便萎縮成灰!

又是幾具毗陀羅鬼從窗口爬進來,包汶珊一個飛踹,將它們踢了下去,站在窗前往外看。

她看到二樓的露台,牛師傅正站在那兒,手裡拿著他的法旗,揮向毗陀羅鬼。一隻枯骨之手從欄杆的縫隙中穿過,抓住了牛師傅的腳脖子,用力一拉。

牛師傅用另一隻腳跺過去,將白骨的手腕踩成兩截,但自己也失去平衡,往前一栽,從二樓摔下去,撲在了草地上。

包汶珊有點不忍直視地收回目光,她恍惚記得付知業家養了些仙人球。

身後,付知業坐在床邊,握著父親的手,“爸,彆怕,沒事的,包先生他們會保護你。”

包汶琪守在門口,回頭問姐姐,“怎麼樣了?”

包汶珊一劍刺在手下要爬上窗台的毗陀羅鬼天靈蓋上,盯著下頭道:“他進林子了……”

這個他指的不是牛師傅,而是謝靈涯,付知業也瑟瑟走近往外看,果然看到謝靈涯單槍匹馬,往正源源不斷跑出毗陀羅鬼的林子走去,一路上徒手揍翻了不少毗陀羅鬼,心頭不由一緊。

就算不懂法術,他也知道謝靈涯應該是要去毗陀羅鬼的老巢,徹底破了邪術。

“你能不能不要再鑽了!”謝靈涯正在斥責乖龍,這膽小蛇死命往他胳膊上鑽還不夠,還有往胸口跑的趨勢。不過是一些白骨,乖龍都能怕成這樣,他真是絕望了。

偏偏柳靈童也跟著哇哇大哭,它本來是不怕什麼毗陀羅鬼的,但是它怕乖龍啊,乖龍一往裡頭鑽,就離它很近了。

謝靈涯痛苦地揮出雷符,又炸開三五個毗陀羅鬼。

眼看到了屍陀林前,謝靈涯發覺這次的屍陀林與他上次看到的不大一樣,上次的屍陀林,毗陀羅鬼都是從地下召喚,爬出來的。這次的毗陀羅鬼,卻是從樹上下來的。

它們一個個被樹皮包裹著,手先穿破樹皮,剝開外衣一般,然後從樹枝間下來。

但謝靈涯很快想到,青丘市生活著一些少數民族,有些本省的節目也介紹過,這些少數民族在很久以前,有樹葬的傳統。也就是在亡者死後,裹好後懸掛在樹上,任由風化,而非土葬。

“不好意思,驚擾亡魂了……”謝靈涯默念一聲,這樹葬後起屍的毗陀羅鬼與土葬的好似也沒什麼不同,隻是出場方式看上去會更驚悚一些。

謝靈涯日前才領悟了新術法,他沉思片刻,一整神情,嗬斥柳靈童和乖龍不許再吵,就地盤膝而坐,手捏法訣,專心念道:“火熱風蒸,四景開明。吾奉真神,役使萬靈。九天敕命,速即顯形!”

不遠處的樓上,付知業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他很懷疑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單是自家的樹裡冒出白骨,就讓他驚恐萬分了,眼前這一幕,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令他懷疑自己還在夢中。

付知業家附近可沒有桃樹,隻見謝靈涯身側,嫩芽拔地而起,轉瞬之間便長成小木,抽枝生葉,變高變粗,倏然間,開出一樹桃花!

東風吹,桃花飄,點點落紅卻如利刃,席卷了白骨。

大片的桃花四散開來,令付知業看到了風的形狀,它們裹著桃花向樓上也飄來——

粉色的花瓣貼在白生生的骨頭上,毗陀羅鬼沾上桃花,身形委頓,向前匍匐在地,失去了行動的力量。

屍陀林內的鬼氣也被桃花驅散一空,正是此時,東方一縷晨光衝破黑暗,清晨來臨了。

陽光灑在付知業臉上的一刹那,花與樹與白骨,都如同海市蜃樓一般,逐漸變得透明,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鼻間殘留著的淡淡甜香,付知業幾乎以為這隻是一場詭異而綺麗的夢!

謝靈涯扶著地搖搖晃晃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坐麻了的腿,在晨光中往回走,身形鍍上了一層金邊。

半晌,付知業才回過神來,即便這些是什麼障眼法,也足夠他這個觀眾驚歎了。每每看到古人書籍上,描寫什麼執杖成林的術法,至多覺得想象力豐富,此時此刻才徹底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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