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二此話一出,除了早就猜出一二的賈赦之外, 眾人無不震驚, 大夥望向賈政的神情便有些不對。
雖說夫家人動用媳婦嫁妝的不在少數, 有些不要臉的人家甚至還指著媳婦嫁妝養家活口呢,不過榮國府家大業大,那有需要動用媳婦嫁妝的道理?更彆提按著焦二所說, 賈政似乎拿走了大半張氏嫁妝, 這置賈赦與他的兩個孩子於何地?
再想想榮國府先前流傳出來的什麼祖母弑孫一事, 眾人望向賈政的眼神更不好了, 這那裡隻是什麼祖母弑孫啊!這分明就是叔殺侄、弟弑兄嗎。
賈家八房幾人互相交換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雖然這事被人定論為祖母弑孫, 但在大夥想來, 賈赦都能平平安安的活到長大成人,並且都能成親生子了,顯然賈母早些年並沒有動了要賈赦一家子命的念頭, 這事隻怕背後另有黑手。
如今再和賈政直接拿了長嫂嫁妝一事相對照,眾人頓時了然, 這事必定是賈政起的心思, 賈母怕是給親兒子頂罪,或著是被賈政說動,這才對賈赦一家子下手。
好些原本在賈政身旁的賈家八房的子弟都悄悄地離賈政遠了點。說句不好聽的, 這世家大族裡的肮臟事可多了,大夥也沒少見,但像賈政這般害了人還能一臉正氣淩然, 當成沒事人一般的,他們還是頭一回碰到,遇上了這種厚臉皮之人,大夥難免起了點敬而遠之之心。
而幾房當事人互相瞄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詭異的笑了。對於賈代化和賈代善兄弟倆,不顧他們的勸阻,二話不說就把祭田分給了賈赦之事,大夥自然是不爽的,他們雖然不能對賈代化和賈代善做啥,不過賈政自己給自己沒臉,難道還不許他們說說嗎?
眾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決定到時幫著榮國府好生宣傳宣傳。還得有這麼大的一個瓜,不分享給其他人也著實可惜了點。
賈代善一驚,“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世上那有長嫂的嫁妝進了小叔屋裡的事情,這要是傳了出去,還讓人怎麼想他們賈家!
焦二尷尬的把事兒一說,按說這件事情早該跟老太爺說了,可誰叫老太爺這幾日都不在,回府也是匆匆來回,讓他沒法子好好跟老太爺商量。
聽完焦二的解釋,賈代善頓時也跟著尷尬了,他雖然知道史氏頗有幾分私心,但他還真沒想到張氏才剛走,她就把張氏的嫁妝當成自個私產,還把它給了政兒了。
焦二雖是儘量放低聲音了,但祠堂就這麼大,大夥還是聽的清清楚楚的,大夥望向賈代善父子的眼神不免帶了幾分輕視出來,賈代善老臉漲的通紅,偏生又不好發作,望向賈政的眼神更是隱隱帶著幾分殺氣。
賈赦微微一笑,突然覺得身心舒暢,頓時爽了,他毫不懷疑,要不是眼下親戚多,不好動手,說不定賈代善就直接給賈政一頓胖揍也不定。
賈代化輕咳一聲,“要不這錢財之事,待回了榮國府之後再說?”
不是他看衰自家堂兄弟,以賈史氏的性子,他覺得如果再說下去,隻怕他這個堂弟的麵子裡子全都沒了。
賈代善深吸幾口氣,再衝著賈政連丟了好幾個眼刃,隻看的賈政惶惶不安。
賈政也很尷尬啊,他當時是真想著大哥不會回來了,即使大哥回來了,這長嫂嫁妝也該是由著母親收著,再加上長嫂嫁妝中著實有不少珍貴的孤本字畫,世上少見,這才會讓他心動的稍稍的拿了一些,那想到後來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況且這女子的嫁妝本就該給夫家人用,他動用了一些長嫂的嫁妝也算不上什麼,誰知道賈赦會如此小氣,硬是不依不饒的要討回去。
看著賈政這副心虛的模樣,賈代善便知道他真的對張氏嫁妝伸手了,要是再清點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現啥呢。
賈代善微一沉吟,向賈赦低聲道:“這事咱們回榮國府之後再談。”
回榮國府後,再怎麼丟臉也是自家裡的事情,他還可以掩的下,總比像現在這般讓其他賈家八房的人看笑話好些。
賈代善生怕賈赦不放心,頓了頓又道:“絕不會委屈你的。”
賈代善心下琢磨著,大不了政兒拿走了些什麼,再從他的私庫裡補回來便是,再多給一些,想來旁人也說不出話了。
雖是打定了主意,不過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生怕賈赦不同意,畢竟這麼一個打賈政臉的機會,他可不覺得賈赦會放過。
賈赦倒是爽快,“好!回府後再談。”
財產的事情,倒是不及,橫豎……
賈赦詭異的一笑,道家中有個術法叫五鬼運財術,所以……你懂的。
無論賈家給多給少,該是他的終究還是他的,橫豎榮國府裡不可不說的傳說可多了,也不差這一項。
賈赦一同意,那怕旁人可惜沒法再繼續看戲了,也沒什麼好說的,賈家各房人再給祖宗上香祝禱,分宗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隻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旁人的香也就罷了,賈政的香一插上去,線香馬上斷成兩半,連試了幾次都是如此,最後一次甚至連插都還沒插下去,這香就斷了,好似是賈家先祖不屑賈政上的香一般,鬨的賈政的臉都嚇白了,偏生又發作不得。
賈赦冷瞪了那些故意搗蛋的賈家祖宗鬼,低聲說了句:“彆鬨了!”
哼哼,先前乾什麼去了,這時候才來討好他,也未免晚了些,要是誤了他的分宗大事,可彆怪他不給祖宗們麵子。
賈赦發了話,一心討好賈赦的賈家祖宗鬼不好再搗亂,賈政的香才能順順利利插上。
隻不過大夥看賈赦與賈政的眼神都越發不對了,賈家祖宗不吃賈政的香,但卻吃賈赦的香,這代表著什麼?
賈代化甚至大大方方的當著賈代善的麵搖頭歎氣,“代善,你當真是錯了!”
祖宗們會錯嗎?當然不會!所以錯的自然是代善了。
賈代善漲紅了臉,看著賈政的神情著實不善,要不是眼下人多,他說不定就直接上手揍兒子了。
而賈政越發縮著身子,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彆讓賈代善注意到他。
賈政容貌生的像賈母,雖然不如賈赦,但本來也算得上是個翩翩佳公子,但這麼一縮著身子,頓時形容猥瑣,刹時間,賈赦還以為看到了賈環,不得不說兩人倒還真不愧是親父子,這猥瑣起來還真是一模一樣。
想到此處,賈赦忍不住心中一動,說起來,賈政膝下的三個兒子,除了賈環之外,其他二個都不怎麼像他,這珠哥兒生的像王氏,暫且不說,不過寶玉的模樣倒真是和王氏還有賈政全然不像。
更詭異的是他當年被流放的時候,還見著了甄家那個被養的嬌氣的哥兒,當真是和寶玉生的一模一樣。先前他也沒怎麼多想,但現今想想,這甄寶玉和賈寶玉一南一北,怎麼會長的這麼像?
若要說是隔代遺傳,這賈家幾代先祖,包含自家老爹在內,也沒半個人長的像寶玉的,再想想賈母每每說著寶玉長的像賈代善,是以她特彆偏疼些寶玉……雲雲。
現今想想……賈母似乎是發現寶玉生的不像賈政,是以特意讓人誤以為寶玉生的像賈代善,而他們幾個也向來是賈母說什麼便信什麼,這麼多年來也沒起疑過。
賈赦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但總說不出來,想了一會兒後也就罷了,賈寶玉都還沒生呢,現在想這些也未免早了些。
分了宗之後,賈家其他八房的長老也早早散了去。
這榮國府的瓜雖然好吃,但小命更是重要,他們京城八房裡的賈家人都是依著榮寧兩府過日子的,要是吃瓜吃過頭了,得罪了榮寧兩府便就不美了。
是以幾個人一合計,早早散了去,也免得賈代善尷尬,唯有賈代化深怕賈赦在拿回自個財產一事吃虧,到時便宜了賈政,連忙也跟著去了。
張氏的嫁妝還算好查,畢竟嫁妝清單就在那呢,按著清單一件件拿回來便是,缺的東西再拿件差不離的補上便是。
得了賈代善的允許,焦二親自帶著人去政二老爺的書房裡搜了一圈,果然找到了好些原本在張氏嫁妝裡的孤本字畫,不過還是有好些仍舊尋不回來,像是唐寅的墨竹圖、董其昌的字……等等在張氏嫁妝裡的精品,焦二帶人查了賈政的書房好幾回,始終沒看到。
賈代善氣的顧不得焦二等人都在,怒罵道:“你把你嫂子的嫁妝弄到那去了?”
賈政連忙喊冤,“爹!這怎麼一定就是我拿的呢,說不定是大哥拿了去也不定。”
賈赦冷冷道:“我離開榮國府的時候,除了兩個孩子,一個忠仆之外,可說是一無所有,孑然一身,那來的字畫。”
他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就連當時雇馬車的錢都是青衣當了她的首飾付的呢,那來的什麼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