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七皇子本就受了傷,再這麼一摔,傷勢更重,即使是溫院判親自出手診治,又用儘了無數好藥,也捥不回七皇子的性子,七皇子撐了三天,終究還是去了。
大夥原以為這大皇子的皇位怕是板上釘釘了,結果聖上二話不說,立馬就把大皇子給圈了起來,不隻如此,惠嬪後腳還病了,而且突然病的起不了身,怕是沒幾日可活,大夥本就對七皇子的意外有些疑心,這下子人人都知道七皇子之死怕是有貓膩了。
這也罷了,聖上滯留澄心園,這宮中本該是由麗貴妃管著,結果麗貴妃二話不說,直接去了三皇子府上,大有把宮裡的事兒全都拋棄不管之勢,不過大夥也知道麗貴妃痛失獨子,又失去孫子,心傷之下,難免失了常性。
而且聖上一句斥責的話也沒有,就由著麗貴妃‘離家出走’,大夥也不敢說啥了,就連最重規矩的禦史也不敢上折子狀告麗貴妃有違婦德。
人家一口氣死了兒子、孫子,傷心的都‘離家出走’了,要是再把麗貴妃逼的緊了,真出了人命,可就是他們的罪過了,再則,說句不好聽的,這麗貴妃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前腳敢參麗貴妃,說不定後腳馬家就來參他們了,於是乎,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起來。
好在這麗貴妃雖然不在,不過夏德全倒是個有手段的,再加上宮裡規矩嚴,一切看似和宮變前一樣,當然……隻是好像,但實際上全大晉朝上下內裡人心不穩,畢竟一口氣死了這麼多皇子,好些人都惶惶不安,不知何去何從。
這宮裡的紛紛擾擾,賈赦是一律不管的,一心一意隻顧著自家剛出生的一對孩子了。
這龍鳳胎中先出生的是姐姐,後出生的則是弟弟,雖然幼子體弱一些,不過太醫親自來瞧過了,說並無大礙,隻要精心養著就好。
因著賈代善在,孩子的命名權便被賈代善搶了去,說來也是極巧,賈代善直接給小哥兒起了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名字,也叫做賈琮,琮乃祭祀時所用的玉器,和瑚璉一樣,一瞧就知道這三個孩子是同胞兄弟,賈赦便勉勉強強的同意了。
不過對於小孫女兒,賈代善就著實不經心了,瞧著院子裡的迎春花開的好,便隨口給孩子起了個迎春的名字,當場就被賈赦給駁了。
前世是他這個父親不爭氣,這才讓迎春隨著元春起名,而如今老二一家子都沒了,賈赦自然不會讓自家女兒再隨著旁人起名,那怕是碰巧都不成,更彆提迎春這孩子命途乖舛,賈赦也不忍孩子再重複以往的罪,於是乎,賈赦堅持不讓女兒叫什麼迎春。
賈赦直接反駁道:“迎春這名字那像個姑娘家的名字!這說出去,還以為這是丫環呢,迎春這名字不成!”
“什麼丫環名字!”賈代善難得的老臉一紅,喝斥道,“迎春花開,多討喜啊,這名字有什麼不好!”
他知道自己對孫女兒是極不上心,琮哥兒的名字可是他拜托那叫阿什麼的欽天監監正按著自家小孫孫的生辰八字算的,而迎春丫頭的名字不過是隨意取的。
不過要說他故意給自家孫女起什麼丫環名字,這是絕對沒有的事情,這不就是院子裡的迎春花開的正好嗎,正好和了這丫頭出生的時日啊。
“哼!”賈赦不客氣道:“彆說你老沒看過金瓶梅!”
這金瓶梅裡的梅字,指的就是西門慶府裡的丫環──春梅。
他好好的一個女兒名字裡帶個‘春’字,像什麼樣。
賈代善啞口無言,想喝斥兒子怎麼能看那種淫/書,但一想兒子都生了好幾個孩子,又不是個孩子,看看這種書是正常的,要不看才不正常。
再則,賈赦一提醒,賈代善也覺得有些不得勁了,自家孫女名字裡有個‘春’字……似乎還真有些不好。
賈代善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麼好聽文雅的女孩名字,最後粗聲粗氣道:“老子是個粗人,也不會起名字,這女娃娃的名字,還是你們夫妻兩商量好來吧。”
把女兒的起名權奪了回來,賈赦這才滿意。
他沉吟片刻道:“就叫做瓊!我家的大姑娘就叫做賈瓊!”
瓊者,美玉也,正好和琮哥兒一樣,都是玉器。
“瓊姐兒嗎?”賈代善微微沉吟,“這樣也好,瓊姐兒是嫡出,跟她哥哥們從玉字旁,也不為過。”
像是賈敏也是因為嫡出,這才和赦哥兒和政哥兒一樣,不似幾個庶女,當真是隨意起名了。
想到賈政,賈代善不由得一歎,雖然明知道賈政不是他的兒子,也知道賈政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過在知道賈政沒了之後,他當時有些難受了,更彆提聖上一口氣連失五子。
賈代善吩咐道:“彆看這宮變之事像是結束了,但這內裡的水可深了,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彆院裡坐月子,其他的事情可彆瞎摻和。”
以聖上的性子,這事怕是還沒完呢,以兒子這不懂轉彎的腦子,那好摻和進去,還是老老實實的老婆、孩子、熱坑頭吧。
賈赦:“……”誰坐月子了,坐月子的可不是他!
不過他也懶得跟賈代善爭辯這些,自從琮哥兒出世之後,賈代善這心壓根就整個偏了,以前賈代善的心裡好歹還有他和瑚璉兩個哥兒,但眼下賈代善早把他們父子三人不知道塞到那個角落裡了,滿心滿眼隻剩下一個琮哥兒了。
雖說賈代善時不時京城京郊來回跑,不常住在彆院中,不過隻要來了,必定會硬逼著他把琮哥兒抱出去讓他見上一見,又抱又逗弄的,次次都不落空。而且這家夥偏心的很,隻肯抱琮哥兒,至於瓊姐兒連理都不理,要不是他讓人暪著石芷彤這事,像賈代善這般重男輕女的態度,要是讓石芷彤知道了,不氣壞了才怪呢。
“放心吧。”賈赦沉吟道:“我這身上的忠靖候的爵位也是個虛的,平日裡也沒我的事,連朝都不用上,我再讓人把瑚哥兒和璉哥兒接過來便是。”
到時他們一家子都窩在彆院裡,一方麵躲麻煩,一方麵也可以避一避石家,彆以為他不知道石父私下找賈代善說的話兒,真沒想到,石家竟然這麼看不清楚情況,竟然對爵位動了心不說,還把手伸到賈代善那兒去了。
好在賈代善雖然偏心著琮哥兒,不過大概也是史氏的前車之鑒尤在,倒是沒讚成石父的意見,反而將石父給嘲諷了一頓,當場拒絕,也沒到他跟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想來石家應該會安份好一陣子,不過還是得想個辦法讓石家撤底死心才是。
雖說石氏這個繼母也算稱職,但時日一長,難保不會被她爹娘說動,再則,要是有個什麼落到瑚璉兩個哥兒的耳裡,說不定又是一陣腥風血雨,家無寧日了。
賈赦微感頭痛,這爵位繼承本就長幼有序,除非瑚哥兒和璉哥兒出了什麼意外,或著是他們長大後太不爭氣,不然他斷是不可能撤了孩子的繼承權,再則,說句不好聽的,石家當真以為聖上會因為可卿,便將禮法全然不顧了嗎?
他自然是有的是辦法讓石家人以後再也不敢對爵位動些歪心思,不過就是顧慮著石芷彤,不好施展,看來等石芷彤出了月子之後,還是得跟她商量一下,以後遠了石家才是。
且不說賈赦暫且將這事按了下來,另外一方麵,他也讓人把瑚璉兩個哥兒接到彆院中,不過賈赦沒想到的是,張二舅兄不但親自把瑚璉兩個哥兒送來,還把賈珠和元春也帶來了。
張二舅兄找到賈珠,賈赦倒是不意外,珠哥兒雖然厲害,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張二舅兄又交友廣闊,要找到珠哥兒並不困難,隻不過他萬沒想到,張二舅兄不但收留了珠哥兒,甚至連元姐兒也一起收留了。
他先前聽王子騰說過一嘴,還以為元春死在那一場京城地動之下,萬沒想到原來是被張二舅兄給收留了。不過賈赦也無意把元春送回教坊司裡,雖然他痛恨王氏,但要眼睜睜的推前世看大的元春入火窟,他也是不忍的。
賈赦一眼就認出了元春,原因無它,他做為大伯父,以前自然也是看過元春幼時的模樣的,元春生的好,而且又性子聰慧,賈赦當年沒少逗著元春玩,不過他瞧著元春的模樣,似乎和她幼時有些不同。
元春應該也被張二舅兄養過一陣了,衣著也算乾淨合身,頭上還用紅色錦緞綁成了小團子,按說應該是極為喜氣討喜的裝扮,但在元春身上卻莫名的有些違合,一看到元春,賈赦頓時就想到了受虐兒童!
不隻元春這小身板還是瘦瘦小小的,伸出來的手幾乎都是皮包骨了,而且眼神麻木,似乎已經失去了生活的希望,而且小臉上還有些傷痕未消,仔細一瞧,元春小臉上的傷痕有新有舊,怕是被長期虐打。
這身上的傷也罷了,元春還有些傻乎乎的,全然沒有前世的聰慧靈氣,按說四歲的孩子應該會說話了,但元春一句話也不說,給她吃就吃,給她喝就喝,而且吃東西時狼吞虎咽,好似怕吃了這頓便沒了下頓一般,看得出來,元春丫頭這些年來在教坊司裡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想想當年的元春,再看看眼下的元春,賈赦心下微歎。
他裝作不知元春身份,低聲問道:“這孩子是……”
“是我收養的兩個孩子。”張二舅兄摸了摸元春的頭笑道:“她是朱哥兒的妹妹,因為年紀小,又在京城地動時失去了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給她起了個小名叫桔兒。”
朱為木部,桔亦為木部,桔和朱一樣亦為顏色不說,而且桔中帶吉,希望這孩子能夠吉祥如意,從此平平安安。
至於什麼失去記憶之事自然是假的,不過這孩子的過往不談也罷了,張彥卓直接推說這孩子失了憶,也免得麻煩。
賈赦拱手恭喜道:“恭喜二舅兄了,有兒有女,溱了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