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中環境陰冷潮濕,說來也好笑,盛景在獄中這段時日大大小小生了不少的病,每次都會有禦醫來給他診治,就連獄卒給他上刑審問的時候,旁邊也站著禦醫。
生怕他會死了一樣。
盛景靠在牆角,頭有些昏沉,手腳冰涼,身體幾乎麻木到沒有知覺。
連著前些日子用在他身上的那些刑罰,幾乎都感覺不到痛意,明明身體幾乎快沒知覺了,可大腦的意識卻無比的清醒。
此時此刻,他懶得再抬起一個眼皮子,禦醫正如他預期的時間到了。
隨著一聲牢門落鎖的聲音,陰暗的獄中走近一個人影,來人微微佝僂著腰,看上去年紀不小了。
魏斟走的很慢,一瘸一拐的,右腿似乎有傷。
他走到盛景的跟前停下,下蹲的動作有些僵硬,一隻蒼老的手搭在盛景的手腕上。
雙眼閉著,給盛景把脈,從頭到尾,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盛景。
“你現在身上的傷很嚴重,”魏斟說話的功夫,一根銀針突然刺入盛景的手腕附近,銀針尾端微微發顫,片刻後銀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一層烏黑。
魏斟愣了片刻,忍不住抬頭看了眼盛景,“你還真是命大啊!中了三種毒,竟然還能活到現在。”
聽到自己中毒,還是中了三種毒,盛景先是一愣,然後睜開眼,發現今天來給自己看病的禦醫很眼生。
之前來給他看病的禦醫,沒有這位。而且之前給他看病的禦醫,也沒有主動跟他說過話,更彆說提及他中毒的事了。
“放心,會沒事的。老夫不會讓你死的。”魏斟低聲說了句,他聲音不大,聽起來有些滄桑,給人一種無形的安定。
“幸好這三種毒,其中兩種是互相牽製的,不然你這條命早在數月前就沒了。”
數月前?
盛景眼底閃過了然,這第二種毒不出意外是辛沉給他下的,是為了給他牽製他體內的毒,至於後來他病情為什麼會加重?
倒也不難猜測,怕是跟這第三種毒有關。辛沉給他下第二種毒,打的是以毒攻毒的目的,可盛順顯然對他有二心,見他身體狀況好轉,盛順背後的人一定坐不住了。
不需要做太多,辛沉留下的藥方有幾味藥材都是有毒的,隨便增大一味有毒的藥材,藥效就不一樣了。
說來也奇怪,盛景對辛沉這個人,沒有過任何懷疑。哪怕是在邊疆時,禦醫說辛沉留下的藥方是有毒的,他也沒有想過辛沉會害自己。
辛沉既然是女主了,不僅僅有女主的光環,還有女主的底線。
哪有女主不擇手段的?
果然,下一秒他聽到眼前的老人說道:“奇怪,這第二種毒跟第三種毒用藥手法,似乎是同一人,何必呢?”
“這兩種毒是什麼時候下的?”盛景突然出聲道。
“數月前,就連這種毒下毒的時間,都頗為相近。”
盛景無聲的笑了笑,目光掃了眼周圍,意外的發現守在牢門外的獄卒都被清開了。隻有他跟眼前這位老者,臉上的漫不經心漸漸散去,化作幾分凝重。
他看著眼前的老者,問道:“先生,是從哪兒來的?”
眼前這人,絕對不是趙棟派來的禦醫,甚至跟盛況愷也沒有關係。
“自然是宮裡來的。”魏斟笑了笑,看著盛景眼底閃過幾分感傷,盛景沒有錯過老人眼底的這抹傷感,還想再問些什麼,似乎是被老人看穿一般,微微搖了下頭。
“夜裡天寒,公子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魏斟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走到牢門的地方,隻見一個獄卒走上前,從老人手裡接過字跡尚未乾的藥方。
牢門的鎖重新落下,老人回頭看了眼盛景,轉過頭對著獄卒說道:“他的情況很嚴重,記得讓他按時吃藥。”
獄卒欲言又止,收好手中的藥方,把老人送出牢門,在告彆的時候忍不住的問道:“魏太醫,他應該能撐到明天吧。”
“不好說。”魏斟丟下一句話走了,沒去看獄卒聽到這話的表情。
他從牢獄中出來,沒有急著回宮,而是半途去了茶館,在裡麵喝了一盞茶,聽了說書先生講了一出戲。
趕巧了,戲裡的主人公正是他剛剛診治過的盛景。
在聽到盛景如何通敵叛國的時候,魏斟垂眸看著杯中漂浮的茶葉,嘴角微微上揚,手中的茶杯突然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音。
與此同時,茶樓角落裡一道聲音突然響起,這聲音帶著幾分憤慨,他說道:“不可能!一派胡言!盛大人絕對不是這種人。”
原本喧囂的茶樓安靜了幾秒,目光落在說話的那人身上,隻見那人眉眼銳利,麵容嚴肅,眉骨的位置有道刀疤,讓他看起來有些駭人。
在對上這人的目光時,眾人心驚之餘,不由的收回了目光。
“你說盛大人通敵叛國,你可知要不是盛大人,玉溪關早被大周攻破了。”朱長青憤憤的看著台上的說書先生,“盛大人拖著病弱之體,力挽狂瀾,擋大周幾十萬軍隊於玉溪關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