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了……(像縱身一躍進遠離硝煙和血...)(2 / 2)

如果眼神能殺人,顧小文已經被他千刀萬剮了。

顧小文看著顧城,“顧城,”顧小文不叫爸爸了,徹底撕開了所有的偽裝。

“湯顏麗要殺我不是一兩次了吧,我相信你肯定阻攔過,否則我在顧家,活不了這麼久。但是最後你還是縱容了她,”顧小文說,“你縱容她的那一刻,你就該知道這世界上有句話叫報應不爽。”

“我知道,你離不開她,”顧小文說,“我了解的越多,我越是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真的太奇妙了,你們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本來能過得很幸福。”

“一個極端依賴性人格,和一個因為親人的虐待喪失了對人性信任的極端不安和多疑人格,多麼天造地設?”顧小文看著顧城眼裡的血色幾乎要化為實質的血一樣紅,歎息道,“可惜,你們不懂得珍惜。”

“湯顏麗離開你會死,”顧小文說,“那你呢顧城,沒了湯顏麗這個‘精神撫慰犬’,你能撐多久?吃幾倍的藥才能維持住正常人的樣子?”

“你到底想乾什麼,她是你親媽!”

顧城再開口,雙手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的聲音這一會兒的工夫都啞了,嘶啞難聽,恨不得對著顧小文噴出一口血來。

“親媽?”

顧小文搖了搖頭,“親媽不會殘殺自己的孩子,也不會故意遺棄孩子,寧可抱彆人家的孩子,也不肯抱自己親生的。”

“為什麼顧城,你知道嗎?”顧小文堪稱純真地歪頭問顧城,“為什麼她當年故意抱走了其他姓顧的小孩,把我給扔了?”

顧城額頭青筋暴起,鼻尖甚至滴下汗來,激動的又要站起來,被他身後那個男人按住了肩膀。

顧小文歎口氣,語調從低緩到尖銳,情緒層層遞進,“你知道的,因為她愛你,太愛你了。愛到發瘋,愛得沒有你活不下去,愛得超乎了她自己的靈魂和生命,她怎麼能容忍一個跟你沒有絲毫血緣的孩子夾在你們中間?!”

顧城的眼淚終於落下來,是氣也是急,顧小文呼吸也微微有些喘,平複了一下後,歎息一樣地說,“我就是侮辱的象征,是一個令她惡心至極的意外,是一個她一輩子隻要回想起來,就要不斷洗澡的噩夢。”

“你閉嘴!”顧城猛地站起來,又狠狠砸了下辦公桌,砸的自己指骨上的皮肉都撕開,“你給我閉嘴!”

顧小文坐在椅子上,又點著了一根煙,等著顧城的情緒緩和一些,整理了狼狽,重新坐回了辦公桌的後麵。

他的情緒在顧小文有意的引導下宣泄得差不多,理智又恢複了,稍稍分析一下,環視了顧小文和她帶來的人,就知道她有備而來,必然有所求。

她如果真的要報警,早就報警了。

“你想要什麼?說吧,”顧城也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側頭看顧小文的神色陰狠,“你最好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你真覺得我會被你這些小伎倆唬住?”

顧小文不吭聲,隻是悶頭抽煙,和顧城兩個人對著吞雲吐霧。

“我給你一千萬。”半晌顧城問。

顧小文噗嗤笑出聲,“我好端端的一條人命哎,一條人命差點沒了。”

顧小文說,“生命本無價,我自覺自己尤其的金貴無比,再說我可沒有跟你要錢。”

顧城不是第一次上談判桌,他懂得很多套路,半晌他冷笑一聲,“那你就報警吧,我就讓你看看,你那一套到底有沒有用。”

顧小文早就想到顧城會負隅頑抗,他一輩子哪怕不算是在商場上無往不利,也從來沒有栽過這麼大的跟頭,還是栽在她這麼一個他根本沒正眼看過的小丫頭手裡,他怎麼能甘心?

隻是他肯付出的代價比顧小文想象的還要少。

她不高興。

於是她真的拿起電話當著顧城的麵報警,並且說,“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幫患有精神疾病的湯顏麗脫罪。”

畢竟顧小文還活著,這是對湯顏麗最有利的。

不過顧小文跟警察報了地址之後,掛掉電話,把她最後的殺手鐧拿出來。

擺在顧城麵前。

“顧總,你看看這個。”

“你或許能幫湯顏麗,就算湯顏麗真的進了精神病院,你也想著還能把她接出來?或者繼續在一起?”

“我告訴你,不可能,”顧小文說,“我既然能知道你們倆怎麼回事,我就能保證讓你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她,無論是死還是活。”

“就算見到了,”顧小文隔著桌子,用冰冷的手拍了拍顧城看了鑒定報告之後,冰冷泛白的側臉。

惡魔一樣用最溫柔的低語,說最險惡的話,“她連給陌生男人看一眼腳趾都不願意,如果知道了那場惡心的意外,那次醉酒,那個讓她畢生陷在夢魘裡麵,甚至夜半夢遊的意外……是你故意造成的,是你想要一個遺傳精神病概率沒有那麼大的孩子,來堵住外界傳言你不行的傳聞,你說……她還會心甘情願滿心依賴地當你的‘精神撫慰犬’嗎?”

顧城拿著那張紙,手指都哆嗦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砸在鑒定結果上麵,到現在才是真正的遭遇致命一擊,全麵崩潰。

顧小文湊近顧城說,“我不要錢,那可是敲詐勒索,我的生命尊貴無比。”

“你們要殺我,我不能如何,我隻能找警察叔叔給我主持公道,然後再用這份親子鑒定脫離顧家,讓全世界都知道,我不是你顧城的孩子,是你顧城找個人跟你老婆生的孩子。”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顧小文說完之後,把手裡已經燃儘的煙頭給扔在煙灰缸裡麵。

“走吧。”她對著帶來的三個人說。

但是就在她去開門的時候,顧城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他把那張鑒定結果攥成一團,死死瞪著顧小文問,“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想要什麼,你他媽的倒是說啊!”

顧小文聳肩,“我當然不能說,說了我就跟你們一樣,一腳踩進了汙泥裡,那我還怎麼清清白白地做人?顧總你那麼聰明,當年怎麼在精神病院裡一步步把自己的父親拉下馬,踩在腳下的,你猜啊。”

她站在門口看著顧城,無聲的對峙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警笛的聲音響起。

顧家一開始沒有人出去,直到配槍的警官進了屋子,把被謝萍鬆開的楊豔麗嚇得昏過去,顧城才連忙下來,把她扶上沙發,然後跟警察交涉。

而顧小文則把那三個人從顧家後門送走了,現在是夜裡十二點半,比她預期的時間還要久。

顧城也比她預期的時間要難搞多了,不過一切都很順利。

顧小文第三次半夜三更提著一個裝著幾份合同的公文包,在警笛聲裡麵跳牆去了白家。

她從白康城臥室的後陽台上去,推了一把沒有推開,又敲了敲玻璃門,很快,裡麵有人打開了門。

江容站在一片黑暗裡,身高腿長,穿著柔軟的絲質睡衣,身上還披著被風吹起的半片紗簾,渾身都透著某種沐浴露隱秘的香氣。

他果然一直在等她。

“你晚了……一個小時。”他說。

江容話音沒落,顧小文不管不顧地撲進他的懷裡,像縱身一躍進遠離硝煙和血腥的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