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顧小文和白康城對視,也有點迷茫,是白康城讓她不要裝,說他爸什麼道行的狐狸精都能看透嗎?
她說的是實話啊。
氣氛就這麼尷尬的維持了一陣子,直到白東卓說自己累了,在汪蓮華的攙扶下去樓上休息了。
白康城這才皺眉看著顧小文,“你啊……”
顧小文聳肩,“老爺子怎麼突然就殺回來了?”
“下午要走,”白康城捏了捏眉心,“說是療養院那邊組織的,去熱帶城市過冬。”
顧小文點頭,白康城想了想又說,“我爸……其實你不用在意。”
“我沒有在意啊。”顧小文說,“江容長得好像他,我對這種長相基本上沒有抵抗力,他說什麼我都……”
“你說什麼呢!”白康城糟心的站起來,“你趕緊也回樓上洗漱下,中午一起吃個團圓飯,我在市區訂了桌,把你爸也叫上,算是兩方正式見個麵。”
顧小文點頭,白康城率先上樓,顧小文回屋江容剛洗好了澡,從浴室往出走,顧小文說,“你洗好了,正好我也洗洗,一會你換我昨天給你買的那身,下午團年飯去市裡吃。”
江容穿著浴袍站在門口,顧小文進了浴室,正要關門,江容不知道怎麼想的,跟著她又進去了。
顧小文能理解家裡新出現了一個人,會給江容帶來不安,而且他們父子之間真的很冷漠,江容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白東卓說。
顧小文準備洗好澡之後安撫江容一下,卻沒有想到江容這就急著來求安慰了,一開始還隻是站著,但是在顧小文開了花灑衝水的時候,他就毫無預兆的上前抱住了顧小文。
才洗好擦乾的江容瞬間濕透,兩個人站在花灑下,顧小文後背靠著浴室牆壁,腰被江容狠狠摟著有點懵。
他撒癔症似的像是害怕,但又不太一樣,顧小文忍不住問,“怎麼了?”
她笑起來,“不是你讓我不要在意你爸的,結果你自己很在意?”
熱水一直在兩個人的身上淋著,顧小文眯著眼睛透過江容的肩膀看向鏡子,她看不清霧氣的鏡子裡麵自己的模樣,隻有一個很模糊的輪廓,卻莫名能看出是放鬆又愉快的。
“沒事沒事,”顧小文摸江容濕透的頭發,“無論你爸爸怎麼樣,或者我家裡人怎麼樣,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你也不會離開我。”
江容不說話,就隻是用力抱著顧小文。
她忍不住想起那時候和江容一起淋雨,撿到一隻耳。
想起兩個人在大雨裡奔跑,想起她們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她其實沒有跟江容說過,她最近睡覺,半夢半醒之間,總是會聽到滴滴的聲響。
顧小文聰明得過頭,她能猜出那是什麼,可是無論是什麼,和江容在這個世界相識相愛,都是她一輩子最快樂的事情。
好一陣子,顧小文被江容推開,水淋得她睜不開眼,等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江容的浴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在了地上,他毫無保留的麵對顧小文,張開手臂抱住了她。
“哎,”顧小文額頭抵在他的肩頭,輕聲提醒道,“容容,你沒有心理障礙了?你浴袍掉了。”
江容僵了下,但是很快又放鬆下來,他眯著眼,任由水流衝刷洗淨他的身體和那些冰冷又險惡的記憶。
好一會,他才說,“嗯,你查查。”
“嗯?什麼?”顧小文問。
“我身上……的痣。”江容說,“你自己查。”
顧小文笑出聲,浴室的熱氣徹底把鏡子覆蓋,照不出顧小文是怎麼查的痣。
反正等到他們一起洗完澡出來,淋浴用品掉了一地,連裝著淋浴用品的架子都倒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坐在沙發上,江容在後,懷裡是顧小文。
大毛巾蓋在兩個人的頭
上,他一隻手給顧小文擦,一隻手擦自己的,毛巾下麵他時不時還要咬一口顧小文的後頸。
“可把你忙壞了。”顧小文笑著打趣,“十六顆,全是黑色。”
江容在毛巾底下笑起來,頭向前輕輕撞了下顧小文的後腦。
下午去市區白康城訂的飯店吃飯,這大過年的居然人很多,好在他們是頂層的包房,很安靜,也很寬敞。
隻不過白東卓還沒到,顧城先到的時候,顧小文一看他進門,臉色有點不好看,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湯顏麗。
顧小文頭疼地和她對視了一眼,湯顏麗瑟縮了一下,挪步躲在了顧城身後。
“你媽媽想要見見你男朋友。”顧城給他的菟絲花撐腰,“我就帶她來了。”
這會兒白東卓還沒來,江容也是要跟著白康城和白東卓一起的,畢竟是兩家的正式見麵,因此現在屋子裡,就隻有顧家的三口人。
顧絲絲顧小文是詢問了她意見的,她不願意來,但是湯顏麗就真的是顧小文不想她來。
“她怎麼出來的,五院管得這麼鬆嗎,”顧小文沒有大吵大鬨,淡淡道,“她見過江容,就在她在我生日那天給我的飲料裡麵下了藥之後,江容在他們家陽台發現了,然後來敲過顧家的門。”
顧小文看著顧城,“她把江容趕走的,我手裡還有江容給她畫的畫像。”
“小文……”顧城表情難堪,湯顏麗嚶嚶唧唧的哭了起來,顧小文覺得沒勁,沒有再趕湯顏麗,而是看著她說,“你為什麼非要來我不關心,但是你要是今天敢亂說話,我保證你不會想再試試我的手段。”
“小文!”顧城喝止她。
顧小文閉嘴,這時候門外有人開門進來,白家一家也到了。
兩家本來生意上就沒有什麼往來,白東卓之前也不太能看得上顧城的那些陰私手段,不過麵上還是過得去的和他一直攀談,帶著淡淡笑意。
一頓飯吃得有驚無險,顧小文在桌子底下和江容手拉手,聽著兩家談論年後的婚事,還有白東卓直接表明,年後就讓白康城著手給江容改姓的事情……
等到吃過了午飯,聽著外麵來自城市中各處的炮竹聲,這個年過得才算真的有了一點年味兒。
白東卓飯後直接坐車走了,這一次出去過冬,汪蓮華也收拾了東西,跟著白東卓一起走了。
其實這一次白東卓回來,就是來接汪蓮華,他們一輩子相伴,一輩子有情,卻一輩子沒有在一起,老了也處得像是兩個老朋友,這一次是一塊去旅遊。
而顧城和湯顏麗也準備回去了,湯顏麗這一次是真的精神穩定了很多,席間偶爾的談話顧小文也能看出來她病情好轉,隻是她終究沒有辦法原諒一個蓄意殺人和拋棄孩子的人。
飯店的門口兩家人分成了三波,走向三個方向,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雪,白康城開著車,回到白家之後,給江容和顧小文一人封了一個紅包。
很厚,能砸死人的那種厚,這是白康城乾的唯一一件十分具有土豪和霸總氣質的事兒。
顧小文也給他準備了禮物,“這兩個項目給你做新年禮物,”
顧小文說,“以後我隻做建築類相關的項目,這些零散的項目,都是顧城的人脈,肥水不流外人田,哥你看著挑。”
白康城接過來粗略的看了幾眼,然後笑逐顏開,對於工作狂來說,送錢送項目才是送到心坎裡。
“算你有良心。”白康城拿著合同資料敲了下顧小文的頭。
“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快晚上的時候白康城說,“你們倆留家裡守歲吧,我有個客戶今年流年不利,在醫院躺著呢,家裡人都在國外,我估計得陪著他到半夜。”
顧小文忍不住道,“不嚴重接家裡得了。”
白康城搖頭,“你當白家誰都能進麼。”
他驅車走了,顧小文和江容留在空蕩蕩的家裡,汪蓮華也走了,謝萍還有常國秋也都放假,兩棟彆墅裡麵,隻有幾個輪值的保安和傭人。
顧小文帶著江容和一隻耳到處瘋跑,放煙花。
而白康城到了順寧市醫院住院樓,見到了客戶。多少年合作的老客戶了,這人也是倒黴,年紀大了,這幾天下雪地滑,公司出來後直接順著大樓前的樓梯出溜下去了,人老了就脆,摔斷了腿,挺嚴重的,吊著呢。
回家還得人專門照顧,傭人都放假了,家人在國外回不來,不如在醫院,高價雇傭了一個護工。
白康城和他攀談一陣子,準備出門找個飯店訂飯,結果到了醫院大廳,就看著一個小姑娘一手打著吊針,一手舉著吊針的瓶子,正站在大門口哭呢,門前三層棉簾子,她出不去。
這會兒大廳裡沒有醫護人員,也沒有來往的病人,白康城走過去打算幫忙,結果小姑娘一轉過來,居然是他一直準備調崗還沒來得及的小秘書夏遊青。
“白總……”
夏遊青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就在一瞬間。大概是沒有想到在這裡能遇見白康城,控製不住地一頭紮進白康城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我姥姥……嗚嗚嗚,沒了,我回,回不去嗚嗚嗚嗚……”
白康城皺眉,但還是接過了她手裡的吊瓶,沒有推開她,笨拙的拍了拍她腦袋安撫,看著外麵萬家燈火微微愣怔。
而此刻同樣愣怔的不光是他,還有和江容躺在床上的顧小文。
顧家沒有來得及換掉的豪華大床上,兩個人之間的枕頭沒有了,江容抱著顧小文,開心得整個人輕顫。
顧小文震驚於他的忌諱說沒就沒了,江容卻像是早就想這樣,畢竟每一天,在顧小文睡著之後,他都在不斷的嘗試著。
先是脫掉衣服,躺在她身邊遠處,再後來嘗試著拿掉兩個人之間的枕頭。
直到昨晚上,他終於能平靜的在她睡著之後,把她完完全全摟進懷裡。
他再不害怕了,每一次看到顧小文的臉,好像就會生出無限的勇氣。
而此刻他微微側頭,不斷重複親吻她帶笑的眉眼,像在不斷重溫著一個美到令他心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