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門前平地上擺了四個半人高的木桶,裡麵都是剛熬煮出鍋的熱乎乎八寶粥，濃稠綿滑，隨著衙役們攪動、盛撈散發出一股股清甜溫暖的粥香。
老鄉們都自覺排了隊,依次有序到木桶前裝盛八寶粥，每人最多可以取用六大勺八寶粥,男女老少都齊齊出動,穿得厚實暖和,各個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前前後後談笑風生。
“這一年可謂是如夢似幻,先是乾旱了大半年，沒想到在老頭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開渠引流,多虧了裴知縣大人,大家夥也努力,才能讓江河水流淌穿過千家萬戶。”
“是啊,明年開春了，我家還打算多種兩畝地。”往日因為澆灌不便,為了不浪費糧食種子，人們都寧願少種、精耕。
“臘月裡,吃一碗暖粥，幸哉！”
前麵排隊的百姓得了滿滿一碗暗紅八寶粥,滾滾熱氣氤濕了他的雙眼,獨屬於五穀的糧食芬芳叫人滿足和安寧。
他迫不及待地吹散熱氣,捧碗抿了一口，粥水濃稠清甜，多種穀物雜糧熬煮得軟糯,入口即化,無需費力咀嚼。
旁邊的小孩兒吃了一口就忍不住驚喜歡呼：“好甜、好香、好好吃！”
“我要留著,慢慢吃……”
“明兒還有呢，太好了。”
小孩子們三三兩兩開心地湊到打糍粑的地塊上，看著隻穿了一件單衣的幾個健碩大漢輪著大木棒舂打著石臼，石臼裡放的是浸泡了一夜、用木甑蒸好的糯米，在不間斷地舂打之下，變得軟爛如泥，隨之越來越光滑軟糯柔韌。
旁邊觀看的孩童們時不時發出陣陣驚訝聲，因為舂打糍粑是力氣活兒，整個延定人也多，所以隻有孩童們可以領取糍粑吃。
舂捶後的糍粑軟韌有彈性，孩子們每人手裡拿著一塊糍粑，沾上炒香了的淺金色碎花生，吃得津津有味，他們凍得通紅的臉頰露出笑容，咬著糍粑，拉扯出柔韌的糯米絲，看得圍觀的大人們眼饞垂涎。
“娘，你吃一口，可香啦。”小姑娘一拿到糍粑就噠噠跑到娘親身邊，舉起來遞給她。
“好好，乖囡囡。”婦人欣慰地抱起女兒，“娘親不愛吃，囡囡慢慢吃……”
裴知縣也到施粥現場，與百姓們貼心問候，為大夥兒親自施粥，待了半個時辰便去忙碌，留下裴傲和傅有珩主持大局。
因為要準備的八寶粥有上千斤，此時的製糖手藝並不發達，日常生活中沒辦法大量提取和使用白砂糖，所以粥的清甜大多來自於食材本身，沒有額外加入麥芽糖、砂糖。
廚院的人們忙得暈頭轉向，連老太太、裴夫人等都動手幫忙，以備外邊施粥。
施粥一天下來，裴府上下各個累得暈頭轉向，腰酸背痛的，但是看到老百姓們真摯快樂的笑顏，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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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征收繳納的田稅糧食從五湖四海運往帝都，曆經五六十日，最偏遠的也都運送抵達目的地了。
清點糧食的庫房裡時不時傳來談話聲：
“這乾扁的稻子……品相太差了。”
“無法，各地都有旱情，能收上稻穀已經不錯了。”遇上饑荒，朝廷還得開倉賑災。
“咦，這一批糧倒是顆粒飽滿，頗有分量。”他抓起一把穀子，與之前收上來的有明顯的差異。
“若是沒記錯，是嘉州那邊的，那兒不是沼澤荒野嗎？沒想到竟然還有此等出產。”
“你就不懂了，往往是山野，出產的糧食多又好，山珍野味隨處可見……”
“原來是這樣啊。”但一想到那處的偏僻孤絕，此人馬上搖搖頭，他可不想去那裡——沒有繁華的景色、美俏的人兒和舒適的宅院，那和山頂野人有何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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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州大地上終於飄起了雨夾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