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添樂的印象裡,媽媽輩的女士都是高雅貴氣、端莊賢淑的。從小到大過於優越的生活環境讓她難以想象焦蔓蘭這樣橫蠻暴力、不由分說的中年婦女不止存在於電視劇、電影和遊戲等虛擬作品中,居然還會出現在現實裡。
焦蔓蘭這一巴掌沒把葉棠打得愣住,倒是讓舒添樂呆若木雞、半天回不過神來。
《男人幫》主編管儀瞧見焦蔓蘭衝著葉棠動手,牙齦就是一疼。讓焦蔓蘭搞事絕對不是她的本意。
山城杯近在眼前,整個國際賽車場基本是車手包場的狀態。為了杜絕粉絲和圍觀路人影響到車手們的訓練,和人為蓄意破壞賽車、破壞賽道,國際賽車場臨時雇傭了近平時五倍的人手在賽車場內外巡邏。
焦蔓蘭自稱是葉棠的母親,卻拿不出自己是葉棠母親的證據,也聯係不到葉棠,安保人員當她是騙子妄想症,當然不會允許她進入賽車場內。
管儀所屬的《男人幫》雜誌原身是國外的男性向綜合雜誌《花花公子》。鑒於“花花公子”在華國是個貶義詞,花花公子被認為有違社會公序良俗,華國版的《花花公子》也就被改名成了《男人幫》。
新瓶裝舊酒,不管名字叫什麼本質總歸是不變的。作為定位是服務於男性讀者的男性向綜合雜誌,《男人幫》的唯一目標就是討好男性讀者。
賽車經常被認定為是獨屬於男人的浪漫,《男人幫》雜誌不可能會放過賽車相關的內容。這次的山城杯,《男人幫》是與運營方合作的主力媒體之一。
隨著狗頭獎杯出圈,葉棠也成了擁有高討論度、高流量的賽車手。她的性彆、她的外表已經足夠話題性,遑論她還有好到不可思議的實績做背書。管儀對葉棠很感興趣,她身為媒體人的職業嗅覺讓她在看到葉棠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會是位新生的話題女王。
而事實也誠如管儀所想,社交媒體上有極多的網民渴望更進一步了解葉棠。無數人都討論葉棠的盛世美顏,無數人都想知道葉棠的成績是不是真的,葉棠高歌猛進的勢頭能夠持續到什麼時候。更有無數人渴望在葉棠的身上看到戲劇性的“反轉”,摩拳擦掌地等著“女神”、“賽車女王”被人揭露出女騙子的“真麵目”。
管儀幾次代表《男人幫》來找葉棠,希望葉棠能夠為《男人幫》做個專訪。葉棠一直沒有答應,礙於葉棠身邊的舒添樂,管儀也不好給葉棠施壓。
今天管儀照常用“來賽車場取材”做借口,到葉棠和舒添樂的麵前刷刷存在感,想混個麵熟。不想剛到賽車場門口就看見大聲喊著自己是馬璐露、也就是露露·摩爾親媽.的焦蔓蘭正和安保拉拉扯扯地起衝突。
管儀眼珠子一轉,湊上前去給焦蔓蘭解了圍——焦蔓蘭要是葉棠的親媽,管儀把焦蔓蘭帶到葉棠的麵前,那葉棠和焦蔓蘭都得欠管儀一個人情。要焦蔓蘭不是葉棠的親媽,管儀也沒損失。反而因為她的出發點是“為了葉棠好”,葉棠還是得欠她一個人情。
人非草木,一個人情夠不夠打動葉棠、讓葉棠接受專訪管儀說不好,但管儀相信葉棠對待自己的態度一定會有所鬆動。
天知道焦蔓蘭上來就對著葉棠使用暴力,這倒搞得管儀像是唯恐天下不亂才把焦蔓蘭帶到葉棠麵前的了。
管儀不愧是媒體人,反應快得很。她雙手捂嘴尖叫一聲,跟著轉頭就朝著不遠處正巡邏的安保喊:“快來人!!”
從軍隊退役,複員轉業的安保們可不是吃素的。幾個青年一聽到管儀的叫喊,立刻就警醒地朝著焦蔓蘭撲來。焦蔓蘭還沒能朝著葉棠的臉甩出第二個巴掌,人就已經被安保從身後按跪在了地上。
“放開!你們給老娘放開!你們以為我是什麼人!你怎麼敢!!”
焦蔓蘭難以置信憤恨不已,她想掙紮兩下,卻被安保摁得結結實實跟隻烏龜王八似的隻有一顆腦袋還能搖晃兩下。
見狀焦蔓蘭赤紅著雙眼朝著葉棠咆哮:“馬璐露!你可真是翅膀硬了!連自己親媽都敢這麼對待!你可真是孝順!你等著!老娘今天不死,就要讓全世界都看看你這孝子賢孫的嘴臉!!”
瞧了一眼狀似瘋魔的焦蔓蘭,說實話葉棠不明白焦蔓蘭怎麼能對自己、不,是對原主有這麼大的惡意。她怎麼能有臉在放著原主不管不問這麼多年後,大刺刺地以母親的身份質疑她現在做的事情?
“……真有意思,您現在又是我媽了?”
“和馬建東離婚的時候您不要我,馬建東不管我的時候您也沒管過我。不論是姥姥送我出國前還是出國後您都沒聯係過我,就是在姥姥葬禮上您也讓我滾蛋。事到如今,您卻自稱我媽?”
葉棠在焦蔓蘭麵前蹲了下來,她那過於平靜的表情讓焦蔓蘭一陣惡寒。
焦蔓蘭從來潑辣。倘若大女兒和她對罵,她完全有自信可以罵過大女兒,能把大女兒罵到痛哭流涕連連求饒。倘若大女兒敢和她對打,她也有自信能撕了這個不學好隻知道做壞榜樣的臭爛泥,讓這團臭爛泥知道你.媽還是你.媽,薑永遠是老的辣。
可麵前的年輕女人實在是太平靜了。她的表情並不鋒銳,她的口吻甚至還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調侃。然而那一雙眼睛,那一雙清淩淩仿佛能看穿人內心想法的眼睛中湧動著的深邃……那深邃看不見底的深邃太可怕了。那就像是一個會擇人而噬的黑洞,讓人光是看一眼便芒刺在背。
“看在您說的笑話很好笑的份兒上,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要有下一次……”
葉棠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深邃的眸子裡卻沒有笑意,反倒有種浮冰暗流般冰冷。她湊近到焦蔓蘭的耳邊,低聲細語道:“我保證您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連帶著您女兒您丈夫都為人詬病。今後您就是去離家最近的菜市場買菜都能聽見有人在嚼您和您家舌根。”
葉棠說完就站了起來。她溫和地對身邊還呆愣著的舒添樂說了一句“走吧”,接著就頭也不回地從焦蔓蘭的麵前抬腳離開。
舒添樂和管儀都沒聽見葉棠對焦蔓蘭說了什麼,但想也知道,葉棠不可能對像是狂犬病發作一樣的焦蔓蘭說什麼好話。舒添樂呆呆地跟在葉棠的身後,頭一次感覺自己可能並不了解葉棠這個人。而自知得罪了人的管儀則是三步並成兩步追上葉棠,對她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
還被安保摁在地上跪著的焦蔓蘭抬不起頭來。不是她被葉棠嚇著了,是安保們都被葉棠嚇住了——看起來那麼曼妙一女人,眼神卻是那樣的冰冷,那樣地充滿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動物的生存本能告訴他們:這美麗的女人絕不是在虛張聲勢。她說出的話,她絕對有實踐的能力。
焦蔓蘭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確實,有那麼一瞬她是被大女兒嚇到了。可想到那個對自己放狠話的年輕女人是那個曾經被自己拿跳繩捆著用拖把棍打,打到拖把棍都斷了又換雞毛撣子蒼蠅拍打的女兒,她的恐懼又轉化為了恥辱與憤怒。
——狗頭獎杯的組圖不僅讓她的小女兒得知了大女兒不做模特兒跑回國來開車的事情,也讓她的街坊鄰居、過往的同事與現在的閨蜜朋友都在背後說她大女兒在外國混不下去,夾著尾巴灰溜溜跑回來當網紅博人眼球。可笑她這個當媽.的還在對周圍的人撒謊,做著她大女兒遲早要做超模,要嫁豪門,指不定以後還會帶著全家移民A國的美夢。
焦蔓蘭天天被閒言碎語包圍,脾氣早已經暴躁到了極點。街坊鄰居、同事熟人、閨蜜朋友她開罪不起,自己女兒她還不能管教嗎?
她花了幾千塊的機票錢才飛來重慶,她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就回去!